钟天赐和张宾顾不得之前和导员的冲突,立即联系他说吕焯可能出事了,现在在宿舍,让他赶紧过去看看。
因为电话里说得很急,导员也没具体问,一边赶去宿舍,一边给同楼层的班委打电话。
另一边钟天赐和张宾也从酒店向学校飞奔。等他们赶到时,看见一堆人围在自己宿舍的门口,宿舍大门被踹开,门框都裂了。
而吕焯躺在地上陷入昏迷。他的脸色发青,脖子上套着挂床帏的细绳。导员给他做急救,班长拨打急救电话。随后救护人员赶来,导员陪着吕焯一起去了医院。
钟天赐和张宾听围观的同学说,他们把门踹开时,看见吕焯吊在床边的护栏上,两条腿笔直地向前伸着,像是坐在凳子上一样的姿势。
床铺不高,只要吕焯稍微曲一下腿就能自救,但他没有。如此决绝,若不是有意求死,那就是……鬼上身。
这一想法出现在二人的脑海中,令他们火冒三丈。他们叉着腰站在宿舍中央,不断地喘着粗气。
自从朱华睿自杀之后,他们的生活就全变了。先是有人恶意引导舆论,将他们三个变成霸凌者,让他们承受无妄之灾;接着玩笔仙找到了朱华睿的魂,可非但没有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将他们卷入到了更大的麻烦当中。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张宾一脚踢翻朱华睿的凳子,砸了他放在书桌上的东西,嘴里叫骂道:“朱华睿,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操你妈!我们哪点对不起你了。妈的,谁在你没饭吃的时候想办法让你吃饱肚子?你爸住院没钱治病,你他妈躲在被子里哭,又是谁主动借钱给你,让你家度过难关的?你贫困生名额被抢,又是谁帮你抢回来的?
现在你死了,要拉我们当垫背。好啊!你不是想杀我们吗?来!老子就在这儿,你杀!你有本事把我们都弄死!”
钟天赐被他影响,也跟着他一起在宿舍里骂。两人不管还有人在门外围观,只一味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众人见他们越来越激动,额头都出了汗,生怕他们太生气导致脑血管爆裂,于是赶忙出言相劝。但这两人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在喊朱华睿出来跟他们对峙。
或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就在他们叫嚷的时候,阳台的玻璃门发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上面。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声源处。
此时外面一片漆黑,众人看不清阳台上有什么,只能看到玻璃门映出的宿舍内的情况。
“你、你们看。”有人结结巴巴地指着右上角。
玻璃门板上的右侧,映着朱华睿的床尾。而就在床尾处,有一双人腿耷拉下来,不停晃动。
钟天赐和张宾退后几步站在人群里,和众人来回比对阳台玻璃门中的画面和现实。
所有人呆若木鸡,脑子里思绪万千。他们很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比较,都只能承认玻璃门反射的画面中确实多出来了一双腿。
忽然间,朱华睿的床帏在四下无风的环境下竟然飘动起来,而后猛地合拢在一起。床帏一起一伏,像是有人用手在里面划弄。
“闹鬼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众人反应过来尖叫着往下楼跑。很多人没有看到那一幕,只是见别人一脸惊恐地逃跑,自己也跟着跑。
这种惊慌像是滚雪球,牵扯更多人加入逃跑队伍。
最后,一群人惊魂未定地站在宿舍楼下,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地震,有说火灾,有说入室抢劫,还有说闹鬼,更有甚者说亲眼看到朱华睿勒死了吕焯。
宿管阿姨立即将此事报告给上级,然后和保安上楼巡查。很快,各学院导员也赶到现场,找学生了解情况。
而钟天赐和张宾站在人群当中脸色煞白,头皮发麻。此刻,即便他们站在人群当中也心慌不已,因为他们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不知道是朱华睿还是吕焯。
“这下怎么办?”张宾小声问钟天赐:“下一回不会就轮到我们了吧。老吕在短信里面说他先去,然后来接我们……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知道。”
钟天赐的心理承受能力和他外表的张狂完全成反比。严格说起来,他只是被家人惯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成年版熊孩子。现在面临生死这种大事,他早就六神无主了。
恰逢此刻,翁宁出现在人群当中。他们看着她抱着胳膊,颐指气使追问其他同学的模样,立即联想到了之前的事。他们心中怒意渐起,觉得自己变成这样全翁宁和他们导员害的。
于是钟天赐决定在他们“死”前,也让翁宁和导员体验一下他们担惊受怕的滋味。
整件事情说完,家长们长出一口气,接着走到自家孩子身边,面带微笑地扇了他们一巴掌。
病房中斥责声此起彼伏。钟天赐一开始还回嘴,但架不住人多,只好投降,老实聆听教诲。而张宾高扬着下巴,虽然没说话,但态度在脸上写的清清楚楚——“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江易先看了一眼尹晓,随后问钟天赐的导员,“那个上吊的学生怎么样了?”
“在住院部8楼的监护病房。医生昨天检查完说他的身体没有异常,但他一直不醒。所以现在在等后续检查。”
听到吕焯的事情,钟天赐和张宾又不免担忧起来,更令他们害怕的则是吕焯发的那条短信。
钟天赐握住他父亲指指点点的手指,“爸,你们回家再骂。先想想我们怎么怎么办?我可不想变成朱华睿和吕焯。”
此话一出,家长们也顾不得再责备他们,转而向江易求救。他们一开始找江易就是相信鬼神之说。即使自家孩子现在亲口承认装疯吓唬人,但同宿舍接连两个学生出事儿,这件事不是假的。万一那个死去的小孩真的要他们的孩子去作伴怎么办?
江易正要说话,只听在旁的翁宁哂笑道:“有鬼?有什么鬼?是心虚吧?昨天宿管阿姨和保安把整栋宿舍楼搜查了好几遍,特别是你们宿舍,根本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你们所谓的灵异现象。
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你们自导自演。你们私下玩通灵游戏,受了惊吓后疑神疑鬼,连累自己的舍友。昨天的事情造成的影响很大。这件事我会上报给学校领导,你们回家等处理结果吧。如果警方介入,你们还有拘留的风险。”
翁宁这种态度自然激怒了一众家长。他们嚷嚷着要投诉她。但她站在同事和傅筠亭的身后,继续说:“我说的是实话,你们这么激动也没用。你们站到我们校方的角度想想,一个学生莫名其妙地自杀身亡。现在有学生告诉我们是鬼魂作祟,你觉得我们是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
我在学校工作快十年了。确实,现在的孩子心理脆弱,自杀的学生也有。但没有一个人是因为什么灵异故事死的。你们有功夫跟我吵架,不如问问你们孩子到底有没有说真话?”
家长们顿时住了嘴。翁宁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些只是钟天赐和张宾的一面之词。他们又拿不出明确的证据。手机里的照片和对话最多证明昏迷的学生行为不正常。可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哪里就能确定有鬼。
正当他们陷入自我怀疑时,只听尹晓对病床上的两个人说:“穿上衣服,跟我走。”
“去、去哪儿啊?”钟天赐和张宾小心翼翼地问。
“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