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胡平否面容挣扎疑惑的模样,贺南温看了一眼沈怡歌,随即说道:“照你的话说,凩嶱最开始的掌门姓叶?”
胡平否闻声点头,“并未只是最初,而是一直就是,沈台最初只是叶家的一名管家,一直跟着叶一玄做事,后面不知何种缘由突然当上了凩嶱掌门,而凩嶱在这一夜之间大变,就连叶家所有人的消息都一概消失。”
“当时其余四派难道没有猜忌?”贺南温认真道:“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缘由。”
说到这,坐在床上的胡平否眉头皱得则是更深了,表情不解地说道:“这说来也是奇怪,按理说五大派暗自抗衡多年理应对此事只知甚多,可却从未有某派流露过一点关于叶家的事。仿佛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对此事闭口不提。”
“而平常人家就算猜忌但祸也不及他们,顶多闲茶时谈上几句,后面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便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此事了。”
“你不是无所不知吗?怎么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的样子,什么叫不知缘由,你说清楚,我爷爷怎么从凩嶱管家莫名当上掌门的!”
沈怡歌跺脚急切的问道。
瞧着她这副姿态的胡平否一阵无语,只见他翻了个身,阴阳怪气道:“那我咋知道你爷爷做了什么下三滥的事情得到了这凩嶱掌门的位置,我师傅既然不将此事告知与我,那定是明白涉及此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着,他心情不由暗淡了下去,他或许就是这样死的……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他道。
听便,贺南温却察觉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五大派本就暗自争斗多年,凩嶱一夜之间大换血,他们不可能如此坐以待毙,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凩嶱一举扳倒。
既然他们并没有那样做,而能将他们达成统一条件的无非两点,一个不想失去的利,或是想要得到的益。
想完,贺南温还是更想知道有关魂石的事情,对于凩嶱的那些恩恩怨怨,她是不想管的,乱世中,顾上自己便好。
“那你师父难道就没有告知过你们如何将魂石取出?她问道。
闻声,胡平否的思绪一下回到白未茗离开的时候。
他抱起比自己小几岁的胡阿远,看着门外那似乎拖着身子疲惫前行的白衣女子,不由地走到百晓生身旁,心里有些不舍地问道:“师傅,她明天还会来吗?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她吗?”
百晓生的视线从那人的身上转移落在了底下的两个孩子上,他缓缓蹲下,手中接过看上去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胡阿远,用手擦了擦胡平否脸颊般的灰尘。
他们都安静地没有说话,但百晓生的内心却没有多平静。
片刻过去,他拉起胡平否的手走过小院坐在了屋门前的石阶上。
胡平否顺势坐下,而阿远则是由他扶着坐在腿上。
他抬头看了看白未茗离开的方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面色认真的看着两个不大的孩子,将这几天的事情全数讲给了两个孩子听,也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听懂。
直到最后,百晓生力道微重地握住了他们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魂石进入人体之后便再无机会取出……”
还不等他将话说完,一旁的胡平否则是问道:“那白姐姐会有危险吗?”
现在的胡阿远尽管并不大懂危险的含义,但也是跟着胡平否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百晓生。
百晓生摸了摸他的头,缓缓道:“我需要你们记住,若是我死去多年后你们各分两地,但有一件事,却是要你们一同去做。”
百晓生的语气格外严肃,而两个孩子也乖巧的认真听着。
“第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除我们之外不可向任何人提及;第二,若是…”他顿了顿,又接道:“若是你们日后再见到那个给你们糖葫芦吃的姐姐,只要她身上还有魂石,无论如何,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将她杀死!”
闻言,站在前方的贺南温没有说话。
沈怡歌抬眼看向她的后背,接着又看着床上的胡平否,尽量以一种较为平常的姿态站着,避免引他怀疑。
而此时心知肚明胡康也是选择了闭口不谈。
顿时,整个房间变得寂静无声。
见他们一个个不吭声的样子,反倒是一旁的胡平否不适应了。他咳嗽几声,忽然对着贺南温语气随意地开口:“所以,你到底是谁?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觉得我是谁?”贺南温回看他,反问。
胡平否听便有些难以回答,他面带犹豫,继而道:“你长得真的很像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白未茗……”
不等他将话说完,贺南温便是插话道:“若我就是白未茗,而那魂石此刻正在我体内,你们一定会将我杀死是吗?”
看着满脸认真的的贺南温,胡平否仿佛看见了记忆中那个从风雪中而来的女子,她如雪女一般美艳纯洁,脸上也是这般的坚韧不屈。
“我一定会。”他淡声回答。
“但我并不相信一个人能存活至上百年还如此鲜艳年轻,或许也不愿相信。”
“我承认,我的体内却有一整片魂石。不然我也不会费尽精力来找你打听是否有将魂石取出的消息。”得到他的答复,贺南温的心里没有任何起伏。
她自是不怕他要杀她,这世上要夺她性命的也并非只有他一人。于她而言,魂石折磨她生不如死,这东西一日存在她体内,最终的结局或许还不如被杀死。
贺南温如今对胡平否坦诚相待,她分析道:“但我有着从小到大的记忆,照你说,我长着跟白未茗一模一样的脸,就连体内都有着同一块魂石,又都与凩嶱有关……那我以前的记忆难道都是假的?”
胡平否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地便将这些事摆在面明上,他有些愣地看着她,许久说道:“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如今世道上的禁术大多都被人修炼,有心之人使用禁术篡改你的记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种类似的禁法数不胜数。”
贺南温没有回话。
见她不说话,胡康无聊地四处看去。
而这时,他的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朝几人说道:“对了,若是南温的记忆真是被人篡改,我想,我们可不可以借助汐岐镜的帮助。”
闻声,几人的目光皆朝他看来。
而他则继续说道:“传闻那镜子不是能看破万物,或许也能窥探曾经真实的记忆,你们何不曾一试?”
胡平否目光期待的看着贺南温,似是对自己的提议感到十分不错。
突然,一旁的胡平否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好笑着开口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倒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虽说这是个可行之法,可汐岐到底是五大门派之一戒备森严,即便如今楚家夫妻不在汐岐,但汐岐的那个老嬷嬷也是极难缠。”他严谨又慵懒地说着,“怕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成的事。”
闻言,贺南温的神态倒是没多大变化。
她最后只认真看了一眼此刻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去的胡平否,抱拳道:“多谢。”说完,她便是头也不回地直接踏门离开。
“师傅,魂石虽在那丫头身上。但你也瞧见了,她性子虽冷但也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而所做之事也不过是为了摆脱禁锢,难道真的要因为师祖的话而赶尽杀绝吗?”
三人离去,房间内仅剩下胡姓师徒二人。胡康看向静静躺着的胡平否,忍不住问道。
此时的胡平否慢慢张开来眼,他的眼神中藏着一丝不忍,但嘴上仍是硬气,“那又如何。你瞧着她现在正常,那你可能保证以后?魂石的力量有多少人觊觎,狐妖的下场便能知晓。”
“师傅说的道理我都懂,我也并非存心替贺南温说话,只是我瞧着那姑娘,着实感觉可怜……”
此时的胡平否已经不知怎的从床上坐起,他背靠着后面,叹气不由朝窗外瞧去:“可怜与否又能如何,她不是白未茗自是大好,若她真的是白未茗,可怖的便是背后操控她的那个人。”
“若她真是白未茗……”
胡平否打量着外面的天空,“这天,恐怕就要变了。”
此刻,窗外的天有些灰蒙蒙的,一阵阵不算大的闷雷声听得人心里莫名压抑。
此时的花魁嫣儿坐在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腿上,她的手臂随意地搭在他的肩上,懒散玩着他的黑发。
“我们可是时隔几月没见面了,可有想我?”嫣儿语气戏谑地说道。
闻声,他勾唇一笑,宽大温暖的手掌抱住了嫣儿的细腰,目光也从桌上的细扇转移到了腿上娇嫩女子的身上。
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抹浓厚的侵略性,仿佛这世间的所有皆在他的掌握。而这股感觉并非让人感到自大,反倒是让人觉得事实便是如此。
看着这张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嫣儿心下一慌忙从他身上起来,似躲着般脚步轻快地坐在了对面。
“所以,你的大计实现了吗?”她好奇问道。
此时闻言的红衣男人叹了口气,面上时刻笑着没有多大的变化,只听他轻声回复:“还没呢。”
“但是,要不了多久,一切就会结束。”这话说着,随意又认真。
嫣儿听便低眸沉默了一会儿,继而说道:“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虽然你跟狐妖雅达成共识,但那件事毕竟邪教也有参与之中。若你以后真站上了那至高之位,但也不能保证那群狐妖不会趁邪教调整之际趁虚而入。”
此时,她便是朝他推去一杯装满茶水的瓷杯:“有些东西,还是得防。”。
闻言的聂常俗倒是没多大反应,“我做的这一切,可不是为了那个所谓的邪教门主。”他嗓音带着一股散漫,此刻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竟是表情一亮忍不住的出言称赞道:“好茶!”
嫣儿轻笑出两声,又接着打趣他:“你忍辱负重多年,那我便提前祝贺公子心想事成,大仇得报!”
男人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这次你来找我,又是有什么事?”她双臂放在身前的桌子上,眉眼弯弯已然一副看透的模样。
见状,聂常俗忍不住嗤笑一声,他仍旧不要脸的在她面前演戏,“嫣儿此言差矣,难道无事便不能来陪你了?”
“无事不登门,你哪次来我这边没有给我找事做?”她饮茶道。
觉得无趣的聂常俗倒也没再装糊涂,他看着她,语气中有些满意:“没想到嫣儿姑娘如此了解在下,倒真是让我惭愧难当啊!”
只听花魁嫣儿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道:“少贫,我们认识差不多快三年了吧。若是我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我也撑不起这么大一个青楼。”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又是需要我替你去散布什么消息吗?”她又问道。
此时,聂常俗整个人慵懒地倚靠在凳子上,他的一只腿随意搭在另一只大腿上,则是低眉把玩着手中的细扇。嫣儿瞧着,一如既往地替他倒好了一杯茶,接着又坐回榻上静静欣赏着这个好看的男人。
在他不说话思考的时候,她习惯性不去打扰。
而他这一副认真的样子,是她最喜欢的模样。虽然她始终猜不出他的心里时刻在想着什么,但只是这般与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她也是感到无比满足。
不知过去多久,聂常俗抬起头来,他伸腰握住了对面嫣儿的手,语气听着格外真挚柔和:“嫣儿,目前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可是……”
“可是什么?”嫣儿回握住他,温声问道。
聂常俗微微皱眉,他神情纠结,直到嫣儿再次问道,他才有些犹犹豫豫地说了出来。
“我需要你帮我做三件事,但其中有些事或许对你有些难抉择。”
嫣儿耐心听着,对于他说的话,她从来都没有过反对。而为他做的事,无论有多艰难痛苦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第一,我需要你在外散布一段有关于常壁神器的隐事,再将神器的消息引向邪教。”
“第二,还愿你们跟随我,以我为主,一同处理掉正邪两教。”
虽说你们一派从那次狐妖大战后损失惨重至今还在调养生息,但此举终归不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