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石人再度用力,它的周身迸发出剧烈的强流,余曙被这股大力狠狠弹开数米,而下一秒,它便是目标明确般猛朝着贺南温举剑奔去!
眼见那利剑再次向她袭来,速度之快到常人根本看不清它的身影,幸亏贺南温本就是凩嶱之人,对于速度这一点,她还是有些把握的。
于此同时的余曙被这强大的冲击推离了很远,余曙的这具身体其实也限制他不少,每每他想发力时却总感觉受到牵制般使不出力量。
此刻的他稳稳落地,再抬头向着那个方向瞧去时,只听空气中传过一道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火花闪闪,是两把剑比试着不相上下!
其实先前贺南温的手便一直放在手链上以备后患,在瞧见石人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时,伴随着一道滋滋声,她的手迅速往上举去,而她的身前也随着此番动作飘过一束极快的淡绿色光痕。
下一秒,光痕在她的肩膀上方处停下。再一看,一把银墨色的长剑便赫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贺南温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挥出的剑替她死死阻挡着石人不断砍下的长剑。
咬紧牙关的她奋力挣扎着,见状的余曙也是赶忙上前帮忙,而就在他才踏出一步时,另一边两者之间的力量悬殊实在太大,本就受了伤的贺南温实在承受不住石人这般巨大压力。
很快,石人眼中红光更甚,只听贺南温闷哼一声,那长剑竟直接劈断了她挡在身前的剑狠狠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此刻,那不算厚的衣衫被迅速划破,雪白的肌肤开始不断往外渗出血。脸颊处有汗珠滑落,这突然的剧痛让她下意识咬紧牙关,她双手不由地握住那肩上的利剑,似乎是想用蛮力将它拿开。
而就在这时,她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痛苦嘴中开始快速念咒。
随着她的召唤,身上携带的符纸从四处飘来,它们纷纷变成了一个纸人,接着一步步顺着贺南温的手臂跑到剑上甚至石人的身上。
只瞧着贺南温猛地睁眼,那些符人竟在一瞬间齐齐趴下!顿时,从贺南温的手指开始,长剑被染成了如枯藤般的深绿色,那些符人又化为一条条密集的绿丝,它们似人体内的筋脉般死死缠绕包裹着石人。
这时的石人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它挣扎着想要脱身,可贺南温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只见她更加用力地握紧着长剑,偏头冲不远处的余曙喊道:“快点,我暂时能牵制住它!”
正往这边赶的余曙闻声表情一动,他动作迅速地掏出冰泉,接着又朝石人快速奔去。
于此同时,它的周身再次迸发出如先前一样的金光,剧烈的强流想方设法地阻止着他的前进。
面对这般强大的阻力,余曙每前进一步便觉心口被强压的喘不过气,速度不受控制的变慢,身体也是越来越重……
释放的压力一般只能抵抗住比它弱的,若是自身能力本就强盛,那这点威压根本就控制不住他。
余曙将剑狠插在地上奋力一下一下地往前,心里终于忍不住唾骂,这副躯壳除了好看之外到底还有什么用处!
贺南温见状也明白他的不易,她更加努力地紧紧抓住那把抵在肩膀上的剑,滚烫的血从手心滴落在地上,鲜血淋漓……
她忍耐着闭紧眼,血液的大部分流失已经让她嘴唇发白,可如今的她也只能努力牵制住不让石人再次躲开。
另一边,聂常俗凭借着记忆中那面地图的模样很快找到了出口,他们来到了一处从未涉及过的地方,山洞外是差不多有人高的绿植,树连着连树遮住了天,整个空间呈现出的是一片阴暗墨绿色。
众人瞪大着眼四处瞧着,他们的身前仅有一条独木桥,但这桥也不算桥,它只是一棵被劈掉的大树横躺联通着两面土地,而大桥的底下是一片十分清澈的小溪,看上去并没有多深,似乎也显得这独木桥有些多此一举。
“别看这水里什么也没有,也别忘了我警告你们,这里面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了你们的命,都给我小心一点!”这时的贵老大出声警告着,正低着头往水里打量的几人听见也是赶忙走了回来。
见状,他快步走到聂常俗的身旁开口道:“我们现在该去哪儿?”
闻言,男人表情淡淡地斜眼看他,手中抚摸玩弄着细扇没暂时没想着说话。此刻他的耳中似是听见了什么般动了动,转而抬眸看向前方不紧不慢道:“显而易见 我们得过桥。”
瞧着前面这断断续续看上去并不结实安全的独木桥,贵老大轻啧一声饶头一脸不耐,他故作无意地睁眼往后瞧了瞧,随即指着一个人比划吩咐道:“来,你先上去。”
此刻被突然叫唤的那个人明显慌张,他忙摆着手说不要,可耐不住后面的人一直推搡,他只得犹犹豫豫地走到两人的跟前。
瞧着他这副满头大汗的模样,聂常俗好笑似地在他的身旁摆动着扇子让他冷静一些,开口道:“去吧,没事”
闻言,他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深吸几口气似下了什么决定般踏脚走上了桥。
或许是因为他腿止不住发抖的原因,在站上去的一瞬间,那独木桥便肉眼可见的剧烈抖动摇晃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每一块破烂的地方,尽管十分紧张,但他最后还是十分安全的走到了对面。
见状,聂常俗好笑般往后瞧了一眼,忽而开口道:“各位可要好好跟上,那些东西现在正紧跟在我们后面呢。”
闻声,后面的人都不由地下意识往后观望,四周的紧张氛围顿时浓烈了许多。
走在最前面的聂常俗正眉目舒展不紧不慢地踏脚轻巧往前走,离他较近的几人则是紧跟在身后,因为独木桥似乎并不能承受住全部人,因此他们也只能分批次过去。
虽然这样所有人都会依次安全从上面走过,但独木桥很长,前面一行人走到对面时会浪费许多时间,且不论桥上有时一节断断续续,因此他们也得更加小心,所以用的时间会更多。
看着前面一行人已经陆续到了对面,后面的人瞧着则是越发紧张,他们的耳中仿佛时不时地传来聂常俗说的话,竟觉得那些东西此刻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离自己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恐惧笼罩着他们的整个身心,仿佛只差一个火花他们便会一点就燃。
这时,只听几道大石落地发出剧烈的噼啪声。在这一瞬间,那些紧绷着的人顿时像受惊了的麋鹿般疯地往桥上跑去!
他们大吼着不断往前跑去,顿时,那看上去本就不牢固的独木桥上有了大约六七人,他们互相推搡,有人为了过到对面,竟狠心地将前面的人朝桥下推去!
此刻的独木桥摇摇欲坠,对面的人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那些落入水中的人周围不知何时汇聚起了一群银白色似透明般的小鱼。
它们迅速游到他们的身边,一瞬间,那水中的人竟开始变得面部狰狞,他们疯狂地在水中不断打滚,而身上则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透明小鱼!
而不过一会儿,那些被爬满小鱼的人的身上居然开始能看到露出的节节白骨。这些东西竟在不停啃食着他们的血肉!
此刻站在对面离小溪较近的人赶忙往后不断退去,而河里的人似乎还有些意识,他们挣扎着不断往上爬,挣扎着想要爬到岸上。
见状的那些人赶忙拔剑对着他们不断挥砍,此时的他们已然对眼前景象惊恐万分,嘴中忍不住大叫出声,
“滚、都滚下去别上来!”
聂常俗与贵老大站在后方不远处,两人齐齐站在一起,但表现出的却是两副不同神情。
“你说,这是不是很壮观。”男人的脸上仍旧是挂着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手中扇动的扇子将他的面孔吹得更加清晰。
此刻一旁的贵老大有些胆怯地闻声朝他看去,面前猩红的画面让他黑色的眸子亮了几分,脸上笑着但眼里却无丝毫笑意,他站得高高在上,似是在用心欣赏。
造成目前惨状或许与他脱不了关系吧,分明什么都没有出现,可不过就是落下了几块碎石,这些人便被心里的恐惧逼疯了。
贵老大全身在此刻渐渐冒出冷汗,看着男人,那副冷淡的模样就宛如一只经常在暗地窥伺并折磨猎物的恶魔!
巨大的嘣的一声让贵老大不由地瞬间回神,他猛地朝着那处望去。只见那本就破烂不堪承受不住太多人的独木桥已经全部塌落了下去,所有人此时已经全部落入了溪水之中。
而原本清澈的水在这一瞬间变了色……
于此同时,正被威压强压着的余曙仍不断往前奋力前进,他的肺脏渐渐因为这股压力渗透出了血液从嘴角流出。
而贺南温虽仍死死缠着石人,但失血过多的她身子已经逐渐使不上劲,她的眼睛不停疲惫合上又用力撑开,仿佛仅一秒便会晕倒过去。
或许已经感知到两人力不从心,石人周身突然又再次迸发出异样的强流,这股威力吹起了周围大片的沉沙,不远处的吴川瞪大着眼回头瞧上一眼,尽管焦急但别无办法的他只能更加卖力地凿起了墙。
血液仍旧顺着手心大颗大颗往下落,被凌厉凶猛的强风往四边吹去。
一颗血仿佛划过剑刃,余曙用手指随意抹掉嘴角的血渍,紧握着剑眼神一狠。下一秒,只见他猛地朝天跃起,而长剑举至头顶。
剑发出的光似乎能刺破暗夜里的黑,随着余曙的动作,剑锋则是又快又狠地稳稳落到了石人的手上!
顿时,耳边传来重物碰撞破碎的声音,昏昏沉沉的贺南温只觉身子一下轻松了许多,她用力扔开石人的剑,那剑上还紧紧握着石人那被砍掉的手。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于此同时,余曙一脚将石人踢开,接着又赶忙拉住失血过多的贺南温,将她小心地扶到后面的石壁旁坐下。
“我离开一会儿。”他轻声道。
而如今的贺南温并无意识回答,或许是感知到此刻的余曙已与先前不同,又或许此刻的她突然想偷懒休息……
最后,她微眯着眼点了点头回应他。
看她暂时无事,再抬眸,一股冷意朝着石人袭去,此刻它正从地上狼狈般站起,看着被砍掉的手臂,下一秒,只瞧着它眼中红光一闪,地上被劈开的碎石又再次抖动了起来。
它伸长着半肢呼唤等待着它们的重新组装,碎石不断朝它聚集而来,这一过程非常之快,仅过去不到半分,它的手臂便差一点即可恢复如初。
下一秒,只见大把的沉沙扬起,石人即将重组的手臂竟嘣地一下再次被狠狠劈开!
大把的石子向着同一个方向袭去,而不等石人反应,冷着脸的余曙则是又挥剑朝着它的身体从下往上重重划上一笔!
石人被打到不禁后退几步,胸口处明显的剑刃痕迹似乎还留有这剑上的光辉,它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抓住他,可此刻的余曙却像是杀疯了般不给它任何出手的机会。
他流利地转动起手中的剑,接着换了另一种握剑方式,又快又狠地朝着身前的石人刺去!
锋利无比的剑刃直直刺向石人胸腔的位置,可石人毕竟是由三门共同创造而出,它的岩石身体坚韧无比,既已知它的命门在何处,但要想真正刺穿仍旧困难。
于此同时,察觉到危险的石人开始剧烈挣扎摆脱,它再次对着余曙迅速出手,眼疾手快的他则是一把抓住,而另一只拿剑的手则仍旧是在不断用力!
片刻过去,那坚固的石头终于有了一点破裂的样子,余曙见状双指迅速合拢并嘴中快速念诀,于此同时,长剑飞快旋转起来。
而下一秒,只见余曙闭嘴眼睛一睁,他的手往后,接着又重重朝着旋转的长剑挥拳速度打去!
只听嘣地一声,他的这一拳挥力很大,仅一秒,那长剑便一把贯穿了石人的身体发出了剧烈的岩石蹦炸开的声音。
飞出的剑狠狠刺进了石人背后的岩壁上,抬眼看去,石人眼眶内的火光正不断凋零。
见状,余曙赶忙朝着贺南温快步走去,同时,他顺势用装裹术将钱袋中的药物拿到手中。
贺南温伤痕累累地倚靠在岩壁上,尽管她有在努力抑制身体不断流出的血,可伤口太深,此刻仍出的血仍旧是染红了她的大半衣裳。
她将余曙递过来的药丸含在嘴里吞入肚中,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温热。贺南温意识模糊地朝他看去一眼,接着又抬眼看向另一个方向。
在她的对面,石人的胸口处被刺穿出一个大洞,紧接着,它的身体也随之瓦解,如同重石般重重散落在地面上。
见石人之事已告一段落,贺南温紧张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她回眼看他,此时身旁的余曙正替她把着脉。
贺南温面无表情地睁眼静静看着,思绪一下拉回几年前。记得那时自己还在很小的年纪,因为不知怎么的冲撞到了沈怡歌,她便是联同着几名弟子将自己的衣衫扒下,拖着她拉到雪地里踢打。
周围大雪纷飞,这时的她还并未有沈冯传授本领,她被打得没力气挣扎,只能蜷缩着身子尽量减少痛苦。
可那天的她也是幸运的,她遇到了路过此地的母女三人,她们好心地给她披了一件衣裳,还带着她离开。
“孩子,你没事吧?”
妇人松开贺南温的手赶忙蹲下,只见她双手合十对着掌心哈了一口热气,接着又将手放在她漏出的小腿上,眼里满是心疼。
贺南温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小腿传来的温暖下意识地让她一颤,她有些警惕地往后退去。
那时忍受了多年欺辱的她完全不懂地感激,心里唯一相信的只有阿娘,在面对她递来的善意时,竟是直接撒腿跑远了。
她跑得很快,但她却并没有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因为她担心沈怡歌会在家里等着她。
她一路跑到了平时练功的那片竹林,因为前段时间她被沈冯用烈火灼烧过,冰冰凉凉的雪落在伤口上时就没有多疼了。
于是,她每次一挨打就都会来到这一片安静的竹林,因为满头飘来的雪可以治疗伤。
不知过去多久,白锦焦急着从远处找来,在看到她呆呆坐在林中那块大石上时,看着她腿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时,她下意识地用手堵住嘴。
孩子的脚下还流着血,在天上飘雪还来不及覆盖时,地上是一排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她强压着心中的愤怒与悲痛走到贺南温的身前,只见身前的孩子仰头望着天。她的眼神呆呆傻傻,此刻的她不敢动,只觉得身子动一下都会疼,于是她也不敢再动了。
可在见到来人是白锦时,她赶忙将头低下,两只手忐忑般抓着破烂的衣服,从先前起便一直表情淡淡的贺南温竟开始流露出委屈。
瞧见这一幕,表面坚强的白锦便是再也坚持不住,她赶忙抱住她,又气又心疼,花话语犹如咽在喉咙般万般说不出。
这时,孩子的脸蛋终于变得通红,心里的委屈在此刻全部喷涌而出,她如同一个正常孩子般趴在母亲的肩膀上大声哭泣,“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