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平府德定府两府是朝廷收税粮的主要来源之一,广安府才打下来不过三年,老皇帝免税五年,还给了诸多福利,比如只要是自愿过去种地的,免费给田,还免费给屋子。
就是为了安抚民心,促使活不下的人过去将荒地种活,眼看这几年的小收成渐渐多了。
老皇帝本来是很欣慰的。
可眼看到冬小麦成熟的时候了,这时候干旱,无异于掐住朝廷和百姓的命门。
广安府的民心本就不稳,多数还是发配过去的罪人,有心人撺掇一下,很容易起暴乱。
老皇帝思来想去,干脆大手一挥,今年发旱灾的三府,免了税收,还拨了一点赈灾粮下去,勒令底下的官员压住底下的奸商将粮价升得太多。
很快,三府知府递上来折子表示灾情有缓,百姓对老皇帝感恩戴德,广安府的知府安为善甚至附带了一张万民书,里头尽是质朴的歌颂老皇帝的话,还有许许多多鲜红的指印。
老皇帝大为感动,这都是他治理江山有功的证明啊,是死了也要带走的东西啊。
于是,老皇帝将那封万民书缝在了自己寝殿的屏风上,彰表了安为善,每日起来看见,心情都好了许多。
同时,还很是得意。
哼,那小丫头算得还是有点不准的,你看,这不是没有兵祸吗?
不过,还是有点功劳在里面的,老皇帝心想,是该赏点什么给那小丫头。
可惜到了七月,干旱的风也吹到了京城,异常炎热的天气让京郊许多农民的庄稼都受到了影响。
更遑论北直隶各府。
北直隶剩下六个府先后递了旱灾的折子上来,朝廷顿时乱成一锅粥,老皇帝先后拨了赈灾款项下去,发现原本先受灾的三个府没有消息。
还以为解决问题了,正要让人去询问治灾法子,没成想广安府知府安为善突然递上折子,说广安府有刁民不感念朝廷恩泽,起暴乱了。
老皇帝大怒,要派人前去镇压时,突然有人敲登闻鼓,前来报信的是广安府同知崔怀恩的人。
状告安为善谎报灾情,苛捐杂税,私吞朝廷赈灾粮,更勾连奸商抬高粮价,逼得广安府的百姓卖儿卖女,易子而食,都这样了,竟然为了讨好老皇帝,逼着百姓写下歌颂皇帝的万民书不说。
还要他们交出粮食,交不出就砍头。
如今又起疫病,安为善准备把患病的百姓都活活烧死,因此激起民愤,发生了暴乱。
老皇帝当场气得吐了血昏了过去,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撕了屏风上的万民书,下旨砍了安为善的脑袋。
其后便又开始重复老一套的赈灾流程,不过这回老皇帝派了心腹以及锦衣卫过去,事件渐渐开始平息。
老皇帝和朝臣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新上任的广安府知府崔怀恩和派去的锦衣卫同时递上折子,广安府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个红莲教。
教徒众多,时常作乱,被他们抓获的教徒还不怕死,甚至有自焚冲进人群造成伤亡的,弄得广安府上下人心惶惶。
且广安府外的戎狄人有了异动,开始小规模地骚扰边城百姓。
崔怀恩实在是两头顾不上,他是定远侯之子,是知道道衍的厉害的,此次上折子是想请道衍前去帮忙平定这股邪教之风。
老皇帝身心俱疲,午夜梦回,稚雀的预言在心中褪不去,几乎成了心病。
终于,老皇帝上山了。
他还没开口,老和尚一摊手,“陛下,瞧瞧我这把老骨头,眉毛胡子都白透了的人了,过完今年我就九十了,老得走不动了,前几年跟着您去北方,便已经要了我半条命了。”
“老和尚,这事儿只有你能帮咱,咱不想看着咱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被折腾散了,那什么红莲教听着可邪门了,咱就是想着……”
“宵小之辈,哪里用得着我出手。”道衍哼了一句,指向一旁为两人斟茶的稚雀,“我这徒儿便能把事了了。”
老皇帝皱眉,心里不满,“一介女子,怎能做官?再说让她去,底下人能服吗?”
“那就再派一个能服的过去。”道衍不以为然。
“谁啊?”
“清远侯之子,燕叙,这小丫头就是他们家出来的。”
闻言,稚雀眼皮子一跳,抬头,正对上一脸若有所思的老皇帝。
七月底,老皇帝提前启用了燕叙,封其为钦差大臣,且官升一级,为从五品镇抚使,领五百锦衣卫前去镇压红莲教。
随行的,不光有刚封为静元天师的稚雀,还有太常寺一干官员,老皇帝下旨,这些人在广安府一切要听静元天师的调度,有几个通天象的不是很服。
觉得这个所谓静元天师,不过是老皇帝推出去的吉祥物,且还是一个女子,要他们一帮男人听一个女子的话,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还未出行,静元天师的声名便开始远播,传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什么送子活观音,什么散财仙师,神算子。
各种各样的神奇名头,能安的都给她安上了。
太常寺那帮人更不服了,只不过一路有燕叙这个黑煞神压制,没人敢给稚雀脸色看。
但稚雀感觉到了。
等到两人到广安府的时候,稚雀的名声已经大到在当地有了自己的信徒。
说是信徒,其实不过是又一帮浑水摸鱼的邪教。
两人才到广安府阳州城外,便遇到了。
远远的,燕叙便看见那硕大旗帜上的‘静元天师’四个大字。
燕叙打马来到马车旁,敲了敲车窗,满脸疲色的稚雀撩开帘子,可怜巴巴地看他,“怎么了,到地方了,能下了?”
因为是奉旨平乱,燕叙可谓是急行军,稚雀怕底下不服的人觉得她娇气,一路都是忍着的。
燕叙轻声应道:“还未。”
又指向远处,“你看看。”
稚雀钻出马车,在车辕上看过去,‘静元天师’四个大字映入眼帘,不光如此,底下好像还绑着一个女人,周围围着许多人,不知道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