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一两个朋友不能相交还能信，可是所有……那岂不是说他这人本来就不行，所以交的好友都不行？
这比他会遇到科举舞弊案还要扯。
“三弟。”
燕叙压着声音喊了一句，隐隐带着不满。
燕珏蹙眉，觉得自家大哥真是让女色迷得不轻，连这样荒缪的话竟然都信了。
他起身，朝二人拱手，勉强维持着读了十几年书的修养，“谢过小天师的预言了，不过我素来只信听到的看到的，那些没见过的，恕我不能信，深夜叨扰小天师了，在下告辞。”
“燕珏！”燕叙捏着眉心，他真想让燕珏听听自己原来的结局！
可自从稚雀眼睛坏过之后，他就再也没听见过稚雀的心声了。
想必燕家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想来是天机已破，机缘叫上天收回去了，他有一段时间很害怕，尤其道衍这个老秃驴不准他见稚雀的时候。
他更害怕。
害怕这个机缘没了，燕家和稚雀，自己和稚雀的缘分也就没了。
可后来看到稚雀玄门之术精进，道衍也不再阻止他见稚雀，他又觉得雀跃，因为他知道，自己和稚雀的缘分并没有斩断。
“……三公子，你昨日换了两次衣衫吧？”
燕珏一下子转过头来，愣了下，下意识看向燕叙，大哥昨日可是上山了……不，大哥上山一整日，他是中间换的，大哥不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还是因为下面的一个婢女投怀送抱，泼湿了你的衣裳，你才换的，你谁都没有说，是因为你知道这件事如果让燕夫人知道，这个婢女要么被打发到庄子上，要么被卖出去，你不忍心，才没说，对吧？”
“……你怎么知道？”燕珏震惊，好半晌才寻回自己的声音，若说换衣服的原因是有人告诉稚雀的，那他心里的想法，谁也不可能知道啊？
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有发作，只是让人把那个丫鬟调到了别处去做活。
稚雀轻咳一声，高深莫测地道：“当然是算出来的……”
其实是她太了解燕家这三位少爷了，这燕珏是个君子，也有怜悯心，算出燕珏被勾引却没发作后，她就知道这人大概是怎么想的了。
燕珏陷在震撼里缓不过来，他遇到的算命先生都只能算到大概，稚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连他的心思也能一并算出来……
“那小天师以为，我该如何做？”
“这——”
燕叙打断两人，“三弟，你先回去，我问问小天师。”
“……好。”燕珏带着金秋雪落走了。
见状，燕叙这才看向稚雀，眉宇深深皱了起来，还未开口，稚雀便急急道：“我知道三公子为了后年的科考准备了许久，但是这一次真的不能去，会卷入一场人为的科举舞弊案。”
稚雀边说边掐着手指，算出来的东西越多，稚雀眉宇间的沟壑便越深，“这一次圣上会将朝堂清洗一遍，下狱之人数不胜数，京城会血流成河，三公子若是去了，会连累燕家所有人，都会下狱，你甚至可能会没命。”
“幕后之人是谁？”燕叙静默片刻，问了一句。
稚雀愣了一下，很快咂摸出燕叙的意思，意识到燕叙想要干什么，稚雀心下一紧，“不可以！”
“这是天意，是大铭的命数，你不能搅进去。”
“稚雀，燕家的命，并不好吧？”
稚雀一愣，确实是不好，她学会命理之后有给燕家所有人算命，可是什么都算不出来，她去感应，也只能感应到雾蒙蒙一片毫无生机。
她问过师父，师父说这就是将死之命的命相。
她无数次想下山仔细看看燕家的命数，都被师父拦住了，师父说时候未到，她就是想看也看不到。
这次下山，她做好了依旧只是雾蒙蒙的打算，没成想这一次燕家每个人的面相，都无比清晰。
清晰的死亡。
她只能改变他们的选择路线，能避免就避免。
“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由谁经手，若是有关天机，你写在我手心。”
燕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面前，伸出了手。
稚雀张张嘴，望着燕叙毫不退缩的眼眸，倏然握住了那只手，心尖颤得厉害，“燕叙，天命不可违，你不要这样……”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么多？”
燕叙另一只手覆住了她的手，变得清朗的声音带着别样的情愫，“让燕家按照既定的命数走下去，难道不是天意吗？”
“……”稚雀愣愣看着燕叙的眼睛，眼前很快模糊，咬死牙关，她舍不得，她不想燕叙还是那种结局。
微凉的指腹抚上她的眼角，稚雀被刺激得抖了下，又听燕叙道：“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一搏，是谁？”
稚雀觉得，世上不只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其实也难过英雄关……
她败给燕叙了，泄了天机，将大铭本来要走的方向拐到了另一个方向。
将显王，也就是现在的中山郡王原本明显的帝王星相，扭得乱七八糟。
泄露天机的代价就是，天雷轰顶，掀了她的房梁。
已经回到承天庙许久的稚雀，看着自己没了房顶的屋子，沉默了。
哦……还有师父他老人家那被劈了大半的竹林。
亏得师父心大，也没怪她，每日还是照样煮茶弹琴，好不快活。
唯有稚雀心揪成一团，燕叙一个月没上来了，从她告诉他幕后凶手是中山郡王开始，她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但从时不时劈下一道的天雷来看，指定没干什么好事。
直到师徒两个再次下山，带着太常寺的人祭祀了一场，不知道师父和上天说了什么，天雷才不继续劈了。
只是这一年似乎不怎么太平，云台府的雪灾从年前持续到年后，虽说没死多少人，但多少影响年后的播种。
一年两茬的麦子，因为这场雪灾，变成一茬，但受灾地方不多，对偌大的朝廷来说，影响不大。
可才入六月，北直隶顺平府、德定府、广安府三府发生了旱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