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堰听了这句‘早去早回我在家中等你’,一瞬间突然就不想进宫了。
只是眼下确实不得与她分开,走上这一趟。
周管家得知他要进宫,还问他要不要将松年喊回来,他摆了摆手,表示算了:“他不是去追求小姑娘去了吗?别打扰他了。”
“对了,下回见了他,给他带一句话,若是这一次没能把娘子娶回来,本侯就将他丢在比武台上,亲自会会他。”
周管家直乐:“属下一定把话带到,为了不让侯爷将他打一顿,他啊,肯定会努力的。”
松年喜欢红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两人各有各的忙碌,又不住在一处,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这才一直僵持着,若是松年能多一些时间,抱得美人归也不一定是空谈。
“对了,松年今日走的时候,还搬走了库房的两坛贡酒,说是要与红缨姑娘喝一坛,再比划比划。”
红缨的爱好不多,一爱喝酒,二爱一些手脚功夫,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程堰也有点想笑,不过他还是个爱护属下的好上官的:“那就让他给公主留一些,剩下的随便他搬。”
同周管家聊罢,程堰进了宫,同程太后说了程河去世的事情。
程太后听罢,也恍惚了一瞬,沉默了好久,这才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说是去岁三月的事情,过了一年孝期才来的秦都。”程堰语气平静,“这位三婶还说三叔遗愿便是给母亲拜祭,以求原谅,黄泉路远,他就不去见母亲了。”
程河大概是心中愧疚,没有颜面再去见明氏这个嫂子。
“臣已经答应了他。”
程河既然已经死了,那些恩义怨怼,也都散了吧。
程太后点点头:“也好,下个月去拜祭的时候,便带上他们吧,对了,他们可曾为那老贼求情?”
程太后口中的老贼,自然便是承恩侯了。
“不曾。”程堰摇头,“一句都不曾提过,只是二姑家中倒是也出了一些事,听说是她男人赌了,家里快掀不开锅了,就想着让我为表兄安排一个差事。”
“你答应了?”
“未曾。”程堰垂了垂眼帘,“阿姐当初给他们两家钱财的时候,便已经说过,恩义已经了结,此生不必再相见。”
“不过二姑倒是提起了我是程家人的事情,大约是希望我能扶持程家这些至亲,那会儿,宜真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我可以姓程,也可以不姓程。”
程太后微顿:“那你想姓什么?”
程堰道:“姓明挺好的。”
程太后眼睛也是一亮,当时也很意动:“确实是不错。”
连她都有些心动了。
只是可惜,她如今已经是太后,贸然改姓会引发没必要的事端,而且承恩侯虽然对不起她,但祖父祖母却一直对她不错,便是念在那两位的面上,她也不好改了。
程太后心思千转,很快地想到了顺利的方式:“你若是想改姓,待下个月拜祭过后,我便说是母亲托梦,恨血脉香火无人继承,让你过继到明家,此后与程家无关就是了。”
“何需这般麻烦。”景安帝突然从隔间走了过来,“小舅若是要改姓,朕亲自下旨,赐小舅国姓,再封个王爵,如此一来,谁敢多言。”
“而且,若是如此,小舅既是我舅父也是叔父,不对,这还是姐夫呢,当真是完完全全的一家了。”
程堰听罢,连忙拒绝:“谢过陛下,只是对臣而言,若是能承母之姓,自然是最好的。”
“如此也好。”程太后赞同,景安帝想的挺美的,若是赐了程堰国姓,日后程堰便是皇族了,当与秦家共享这天下富贵。
只是也有危机,如今这世道,秦家能坐稳江山还不知多久,这个皇族,其实不做也罢。
景安帝点点头,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是问程堰:“宜真阿姐怎么不陪你一起进宫?朕好些时候都没见到她了。”
“回陛下,公主身子虚了一些,有些惧热,这些日子等闲便不出门,而且她最近得了一个厨娘,做甜品吃食正新鲜着,天天就想着吃什么。”
“真的吗?”景安帝有些诧异,“宜真阿姐竟然有这个爱好?”
秦宜真是性子寡淡之人,对于吃食没有特别要求,口味淡一些就好,若说在吃食上花费心思,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行,朕也得去看看,看看究竟是哪个厨娘,做的饭菜如何好吃。”
程太后轻咳了一声。
景安帝立刻看向她:“母后,儿臣想去看看宜真阿姐,您看行不行?”
景安帝虽然有几分沉稳老成,但到底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少年,有着少年人的脾性和好奇心,而且他成日呆在宫中,也早想去宫外看看了。
“那就跟你小舅一起去看看吧,记得,只准呆在平西侯府,宫里落锁之前要回来。”
“谢母后。”
于是景安帝高高兴兴地去换了一身常服,然后跟着程堰一同出宫。
在回平西侯府这一路上,景安帝坐在马车车厢里,掀开车窗的帘子,不时地东看西望,似乎是对什么都好奇。
眼见街市旁有卖糖葫芦的,他便有些蠢蠢欲动,只是想到什么,只得遗憾地放弃了。
程堰见他失落,便道:“平西侯府的厨子也会做,一会儿便让她给你做一些,对了,陛下若是喜欢,还可以自己做?”
“自己做?”
“是啊,前日你宜真阿姐便做了,那厨娘熬好了糖浆,公主将果子串成一串,然后沾了糖浆放在一边,等糖浆干了,便成了。”
他还吃了两颗,觉得甜得牙齿都酸了。
景安帝听罢很意动,搓搓手道:“那朕一定要试试,不过小舅,你可千万别告诉母后,母后若是知晓了,又要说我不务正业了。”
程堰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景安帝的脑袋,而后两人都愣了愣。
程堰比景安帝大上一轮,程堰二十四,景安帝才十二,景安帝小时候,程堰带着他的时间不少,景安帝也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舅甥之间也很亲近。
只是后来,景安帝做了皇帝,程堰为臣子,两人之间隔了一层君臣之别,再也不复当初亲近了。
景安帝眨了眨眼,眼中有了一些委屈:“小舅,难道我做了皇帝,就不是你外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