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然被噎住了,总不能说咱们现在是在一本名叫《团宠农女要进城》的书里。
虽然她没看到结尾,但前面的剧情还是记得一些。
牛桂花偷粮的事情的确败露了。
但不是这次出的事。
“冬至,你咋能哄姐呢?”见她不吭声了,谷雨旋即就生气了。
悦然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
恰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的女声:“谷雨,是你吗?”
“妈,你没事吧?”夏谷雨惊喜不已。
“我能有什么事,你咋把冬至也带出来了?还不赶紧回家!”牛桂花没好气地骂道,把人往回赶。
刚才真是给她魂儿都吓出来了,不由感叹,村里果然还是有精明人的,她想得到的,别人也想得到。
以后可要再小心些。
可惜今晚白跑了一趟,她还没到晒场,就有人惊动了看场的人。
“妈,谁被抓了?”夏谷雨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询问。
“嘘!”牛桂花制止闺女发声后,左右瞅了一眼,两隔壁似乎都睡的挺沉,没传出什么动静,这才小声说,“先回屋睡觉,明天就知道了。”
母女三人爬上土炕,不一会就睡着了。
累极了的牛桂花还打起了鼾声。
悦然还不习惯,只是人小,本还想回忆一下书里的剧情,却没抗住,眨眼就睡了过去。
……
天蒙蒙亮,上工的钟声就被敲响了,钟声沉闷而悠长传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
“快起了,要下地干活了!”
在钟声与牛桂花的大嗓门下,悦然迷迷糊糊地醒来。
不是,怎么刚睡下又爬起来啊?
那娘俩都利索地翻身下炕了,就悦然还赖着不想起。
“不想这么辛苦,将来就进城吃商品粮去!还不怕会饿肚子。”
牛桂花又开始了对闺女耳提面命的教育。
她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城里人,不用吃下田的苦,每月都能领到定量粮。
哪像乡下人自己辛苦种出来的粮食,能分到自家头上却没有多少,现在吃大锅饭,粮食干脆都成集体的了。
全民大炼钢铁,连锅也收走了,就是家里想开火都没条件。
她这半辈子也就在食堂吃了几顿饱饭,然而好景不长,集体的粮仓没坚持多久就快见底了,又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夏收前,男人们带走口粮后,听说食堂里就没剩多少粮了,刚开始女人们还不信,可瞅见碗里的饭越来越稀,粗粮馒头越做越小,每日的饭都是糊弄着来,就不得不信。
也就这几日夏收,才吃着两顿干的,还都是高粱与黑面掺在一起的粗粮。
要说女人们为啥干劲这么大,无非是想赶紧麦子收回来吃两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今年是个丰收年,地里的庄稼都长的格外出挑,可壮劳力不在没人往回收,光靠女人们可收不回来七八百亩地的粮食。
队里的牲口也支援大练炼钢。
收了粮,还得要靠女人们一架子车一架子车地往回拉,比往年夏忙抢收可费老鼻子劲去了。
牛桂花收拾好就顾自出门去上工了。
两个丫头还小,她也不想把孩子逼得太紧。
夏日上工,都是早起趁天凉快先下地干一起,等太阳升到树梢头,食堂饭做好了,再回来吃饭。
吃完再上工,一直顶着毒日头干到晌午,才回来吃饭。
午后天热容易中暑,可以歇个两个小时的午觉,睡醒后再上工,然后一直干到天黑透才能下工。
尤其是农忙抢收,劳动强度不是一般的大,男人都不一定顶得住,女人们就只有更累的。
……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悦然依旧懒洋洋地躺在炕上。
“冬至,姐去河边洗衣裳了,你赶紧起来哦!”夏谷雨抱起木盆,嘱咐了炕上的妹妹一句就出门了。
“知道了,姐!”悦然敷衍地应声,好让她姐放心离开。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悦然坐起来,一边扣纽扣,一边转着眼珠子打量这间屋子。
屋子是一个大通间,进深很长,土墙、木梁,屋顶不是常见的那种的三角架的屋顶,而是一边高一边矮。
这种房子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厦子。
据说这屋子的前身是牛棚,就没有做隔断,土炕连着灶头,中间砌起一堵一扎宽、不到两尺高的矮墙,上面固定了一块窄长的木板。
坐在炕上吃饭时,可以当饭桌来用。
炕上方的两面墙与矮墙都糊了一圈报纸,防止墙皮上灰蹭到被褥与人身上。
炕尾还并排安放着一对黑漆描花的木箱,是她娘牛桂花的嫁妆,里面放着一家人的衣物,钱票等贵重之物。
还有她娘薅社会主义羊毛,得来的一小布袋干麦子,也就二十来斤。
是她这几天的战果。
怕露馅,牛桂花不敢拿袋子装,一次只偷摸往口袋里塞上几把,手上不拿东西,就算碰见人一时也发现不了端倪。
说起来,牛桂花长的好,温柔善良,不会主动招惹人,更没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是属于吃苦耐劳、少说多干型的那类农村妇女。
那她为什么会偷藏粮食呢?
可能是与她小时候经历过灾荒,差点饿死的过往有关。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但当初办大食堂时,家里省吃俭用的才存下的几口袋粮食统统给拉走了。
虽然能在食堂吃,但家里没有一粒粮食,她一直心里不踏实,又眼看着食堂越办越差,不但没想大队长承诺的那样敞开肚皮吃,反而像是快揭不开锅了。
她心里就更慌了。
这才想了这么个办法往家里藏粮。
正好今年大丰收,不趁着这会收粮的时候藏,粮食入了库后就没机会了。
大队长与队长们带着男人们都去附近新发现的铁矿炼钢去了,村里只有一个腿有残疾的治保队长与妇女主任带着大伙干活,肯定支应不过来。
动作小心的,应该不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