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豢养的耍刀小白猴并非凡物,名叫犬禺。
是幽鴳与普通猿猴的后代,善观人心喜欢笑。
对危险感知极为敏感,因此被陈昭豢养在军帐之中充作护卫。
有它探查,理论而言现在的坑洞底部是没有危险的。
秦璎三人沿简陋的栈道向下。
这条栈道一端深深嵌入满是青苔的岩壁。
虽然是石制但空隙极大没有护栏,稍有不慎摔下去不至于东一块西一块,也足够折断脖子。
秦璎三人都受伤,因此走得很小心。
尤其右手挂着累赘的秦璎,每一步扶着岩壁踏实了才走下一步。
约一炷香,他们才终于下到洞底。
精神松懈后,秦璎便觉一阵腿软。
她的面纱牢牢戴在脸上,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她衣下已是皮肉干瘪。
只怕再耽误一阵,再受伤的话,装脏在人偶腹腔的那条血肉就要消耗殆尽了。
她撑着那根骨头杖,脚尖踢到了一个滴溜溜的圆球。
这种包裹着锈的圆球遍布洞底祭台雕刻的纹路中。
秦璎有一瞬间幻视消珠子的祖玛游戏。
陈昭提醒道:“别踩到这些球。”
“里面应该是被囚的帝熵。”
可化生的帝熵被锈包裹就失去活力被囚禁。
秦璎扫了一圈,都为惊人的数量咋舌。
这些玩意要是破开锈层,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秦璎小心绕靠这些球,跟着陈昭两人来到了祭台中心。
秃顶小猴正蹲坐在最中心,一块两人高的铁像上。
这铁像没有半点锈迹,像是才从铁匠熔炉里铸造出来的一样。
形状有点抽象,像是一团糊馒头。
上面刻着一种十分抽象的文字。
陈昭以手摸索道:“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文字。”
粱普追问:“中郎将可识得?”
问完就遭了陈昭一记白眼,答案不言而喻。
两人麻爪时,秦璎也麻爪。
她发现,她能看懂。
这种字和夫诸等异兽交付印记时的文字同源。
她神色不变,绕着铁像走了一圈。
文字晦涩解读有些困难。
她看了许久才读明白。
如先前所猜想,这里确实是一个囚笼,封禁的正是帝熵。
囚笼存在年代比如今的大夏朝还要久远。
空洞原本是沙民们的矿脉,至于是哪一只部族并未说明。
不过此地建立在库西族地上,想来应该是库西族的先祖。
这是条铁矿,这里的人顺缝隙向下开采矿石,熔炉日夜不息。
有四方商人前来收购铁矿,这里曾经很是富裕过一阵。
不过只一阵,某个日食之日,有人在山底罅隙中捡到了一个鸡卵大小的锈球。
人这种生物天生自带手欠。
这捡到东西的仁兄闲着无事,把球丢进熔炉中焚烧。
锈块在烈焰中裂开,里面是一团水银似的东西。
这东西水一样从熔炉中流淌而出。
遇铁而噬,最喜黄金。
好好一个富庶部族,短短时间财富矿藏消耗一空。
取而代之的,庞大的帝熵。
占据矿脉的帝熵成日吃自助快活逍遥。
就在事情难以收拾的时候……
巨神之影出现了。
铸造这个铜像的萨满巫祝,用极为夸张崇拜的诗歌赞颂从天而降的巨神。
象征财富的巨神,以巨量黄金收服了帝熵。
从此,帝熵成为巨神的酒盏、鞭子和铠甲。
铁像上记载,巨神平息了人间纷争,决意将象征战乱的帝熵封存。
于是便有了这座地牢,便有了放牧的骨杖和被放牧的看守——也就是那些锈。
截至此处,有用的信息已经很少很少了,剩下的都是那时的沙民对神的歌功颂德。
他们将一切美好的词汇编着给那位巨神。
但秦璎心里有别的猜测。
那位巨神,或许与秦璎一样来自门的另一边。
这结论,让她心跳如擂鼓。
她并不是第一个开门人。
她心绪激荡下,被陈昭二人看出了些什么。
因她挂着沙民萨满的名头,理论上她能看懂这种古文字并不稀奇。
两人都没打扰她,只是满目期待看着秦璎。
将希望寄予她的身上。
秦璎看了很久,久到身上衣衫都快干透。
她终于抬起头指向祭台旁的一个方向。
“那里有条安全离开的道路。”
专供放牧看守的牧羊人通行,秦璎举了举手里那根白骨杖。
她想着,先离开回头再回来取出帝熵。
既然前辈可以用黄金与帝熵交换,那她又有何不可?
她也想有杯盏、甲胄与武器。
而握住帝熵的关键印迹,就在铁像中间。
秦璎念头刚起,手中骨杖不小心磕托撞在了铁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