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许灼推完头,用白底大红牡丹的陶瓷盆打了热水,用冷水冲温,打了点肥皂后,按着这圆圆的脑袋给揉搓冲洗干净。
洗好了,许灼用洗脸巾擦着头,搓着脸。
“过些时间吧,再等等,十七号完全建成也快了。”
他脑袋虽然拆包了,可左胳膊这里还是得吊着。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说现在每天都吃人参蜂王浆,长白鹿皮胶,人参鹿茸丸还有钙片,加上身体年轻,这恢复起来他真的每天都能感觉变化。
可受伤到现在才多少天?
纵然他再年轻,受的伤也仅仅只是撕裂和骨裂,这没个半个月想要彻底恢复,不留丝毫暗伤也难吧?
“反正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早点晚点又有什么不同呢?”
许灼听了许若谷的话,笑了笑,右手手掌抚摸她白净细腻的脸孔。
“那就再等个两三天,怎么样?”
“理由。”
“我要去找木匠,给我做个漂亮盒子。”
“好吧~”许若谷听了展颜一笑。
清冷面庞露出炽烈笑意,让许灼有种看昙花绽放,转瞬凋零的错觉。
他低下头,单手搂住许若谷亲过去。
许若谷闭上眼,脸孔上也露出了小期待。
在亲过了一下后,许灼缓缓松开,然后坐到了桌前。
摊开纸张用镇纸压着,开始画一只木匣子。
木匣子嘛,就是方方正正的,看似简单,可许灼要在上面设计一套雕花,让它成为独一无二的东西。
“这是……什么?喇叭花还是……菊花?两种花都不是木本啊。”
许若谷在旁边看着,因为许灼画的草图,向来需要她来精细。
目前,不说远的,至少整个五村集镇,没人可以取代她的能力。
可现在许灼画的东西,她有点看不懂了。
这树枝粗硕古拙,加上水滴型的芽苞,透着股可爱,像是玉兰花。
可是枝头垂着的花朵,却像是饱满无比、即将开放的大丽菊。
开放的花呢,像是几十朵小的喇叭花聚在一簇。
这喇叭花开口的平面,还和流星镖很像,都是十字星中间一个圆的形状。
许灼没说话,画完了才道:“这个叫‘结香花’,是瑞香科的植物,有安神明目之功效。我没画错,你就照着这个帮我完善就好。尺寸我都标好了,你按照这个尺寸一比一放大画出三视图。这个角修一下,千万别尖角,做成圆角。所有边也要圆边,不要棱边。”
“行……你这个花确定没画错?怎么觉得中间这团主花,画得古怪……”
“没画错,改天咱们去百货大楼,我去找找植物图鉴之类的给你看就知道了,易城想要找到这种花也难的。”
许若谷画完,许灼拿着图纸就出门。
“我去找木匠,就去十七号……”
“你去吧,这几步路我就不陪你了。”
“行。”
许灼前脚刚走,许若谷后脚就从书桌底旁的柜子,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各种绘画工具,仿照小人书画起了……变形金刚。
十七号,许灼喊了声,把两个装潢组的五个木匠都叫了过来。
这年头,电工日子好过,但木匠更吃香。
所以村上别的匠人没有,泥瓦匠第一个多。
可泥瓦匠技术活还真没太多讲究,且讲究团体协作。
相较之下,有技术还吃香的,第一是木匠,第二是竹篾匠。
结婚需要三十六腿,即一桌四椅,一床一柜一案一厨。
共计九件家具,每件四条腿,共计三十六。
眼下“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还是正常传统,谁家要是过年做一件新衣服,那也不错,若是没过年就做新衣服,那不得了。
所以说又有多少钱来造家具?
这是其一。
其二,除了自己家种的树外,其余村都是村里的。
你想要用得打申请,还得花钱。
花完了钱,还得再花钱去请木匠来。
木匠是直接在自己家做吗?
不可能啊,你得请人家来你家吃,做几天吃几天,烟酒好生招待。
这是如今的规矩。
自己家就算种了树那又怎么样?
一棵树多少年才能成材?
砍下来可以马上用吗?
不行,一般都是气干三年,料子才达标。
不然很容易开裂什么的。
钱,料子,时间,人,这些加起来,打三十六腿容易吗?
即便放到未来几十年后,一般人家,哪个有钱去打造九件套实木家具呢?
也因为这样,平日里正要一些家具,大家会选择更便宜的竹编。
竹子长长多快,打造起来也方便,扎实,还便宜。
故而竹篾匠在这年头受欢迎程度,仅次于木匠。
但因为竹编也需要时间,相较之下价格卖不高,还有就是……
竹编就自己家里做就行了,做完了人家上门买,或者定做了上门来拿。
这就导致了竹篾匠地位就不是很高,可也算滋润。
所以对于如今木匠来说,不说一单吃三年,至少一年一单日子不会差。
许灼这装潢组里五个木匠,基本就是半个村的所有木匠了。
也是这一刻,他才发现“权力”这东西有那么一点好处。
人家都要请的木匠,这里争先恐后地要给他干活。
“三天?”结果五个人一听,齐齐摇摇头:“许组长,别说三天,五天我们都做不好这东西。不是说难,是这活根本就不是粗活。许组长,你这盒子画得这么精细,还雕的是结香花,这画,画功精细又好,光雕好就不止五天。这么漂亮的东西,总不能用朴树,梧桐树,柘木之类的料子来吧?我们家都多少藏着一些红木。这红木木性能直不能曲,硬却脆,力度一过容易坏。讲真,没有十天的话,还真弄不好。你就算用梧桐树松树桃树,这六面开花,里面还修花,再加上抛光打磨,圆雕线雕镂空这些技法都来了,全力赶工都得七天。”
“啊这……”许灼一时之间也有点傻。
他没想到这件事看似简单,却是这么难。
早知道这东西要这么多技法才能展现效果,他就不画这么好了。
可时间又紧凑啊。
这时有个木匠道:“许组长,你要急着要,不嫌弃的话我倒是知道个老梳妆盒,那东西木料好……”
一说这个,几个木匠立马炸开了锅。
“你说的不会是阿杜师傅家的那个盒子吧?”
“不然呢?”
“诶唷,你得了,人家会肯给?阿杜师傅在的时候,咱们请一顿酒才肯拿给咱们看看。他走了两年了,你们看杜婆婆拿出来过吗?”
“嗐……我们没本事,不代表许组长没本事啊。”
“许组长你别听他吹,杜婆婆抠门得很,那盒子是真漂亮,木料是老的,可能一般,但上面雕工和包浆是没的说。”
“许组长,那人就住在十九队里,十九队杜巷二十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