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徐,别冲动。这事儿回头我和廖师傅说说,我这里是收购方,我们不收,他们就要有麻烦。大徐,你也别自己行动。回头带着人,去和后张村、西蔡村商量商量,聊聊,通通气。事情看两三天,他要恢复了,没必要闹。”
徐阿虎喘着粗气道:“他要恢复最好,这事也就忍了,他要不当人……”
话没说完,他就气呼呼离开了。
“师父,这个姓廖的不规矩。咱们这些人做事都规规矩矩的,凭啥他这么不讲道理?回头他不肯规矩,咱们帮他规矩规矩。”
庄连山摆摆手道:“都什么年代了,还靠刀子?动动脑子。”
“动脑子?”
“这个廖师傅他不是胆子大的这种人,做事也谨慎,光靠这点小事弄不了他,回头咱们也压一压价,反正也是到了压价的时候。”
“可国营饭店这里要是闹起来……”
“就怕他们不闹。你们都能作证,廖师傅贿赂我,给了我封口费。”
众人闻言,互看一眼,纷纷点头笑了。
菜篮子工程的账本上,一笔笔钱都是明的。
相对应的,国营饭店这里也是。
但是廖师傅前面压了价,就有足够的钱来贿赂,还不影响账面。
只要庄连山不说,村民不说,这就根本没问题。
东方微微泛起鱼肚白,太阳才冉冉升起。
徐阿虎便敲响了陈家大门。
开门的正是陈文勇。
“陈哥,出事了,你给想想办法。”
当下徐阿虎就把事情给陈文勇说了一遍。
这时他已经找过了其他村的代表。
结果人家拿了钱,觉得也不算太吃亏,主要问题还是这弄上来的大批一斤多重的黄鳝,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们自己也不吃。
就算自己吃了,那以后还天天吃不成?
要就这么卖了,按照市场价八毛钱算,又觉得可惜。
无奈之下,他来找了陈文勇。
陈文勇打着哈欠,听罢挥了挥手,几乎没多少迟疑:“把这些一斤以上的黄鳝,都集中起来吧,我替老许九毛钱一斤收了。”
“可是这……这好几百斤呢!”
一斤多就是一条,几百斤也不过几百条。
后张,北泾,西蔡,平均下来一个村也就小两百条。
多么?
一个钓黄鳝小队十个人,平均下来一人一晚上,坐拥全村几百人的田,却只钓个十来条,这也算多?
可这么多人聚集起来,这就多得可怕。
徐阿虎一听便吃惊道:“陈哥,这可是几百斤呢!”
“我知道,又不是我买,是老许买。行了,你快去吧,别让黄鳝死了。黄鳝死了可有毒的,不能吃。再给我辆板车,把东西一同送去。”
就这样,陈文勇花了四百多块,把黄鳝都收了下来,送到了二十三号。
许灼这时候早已经起了,事情都做一会儿了。
眼下正和梁大晓一同聊着事情。
这次梁大晓的徒弟,不仅搬运了大量薯片瓜子,还试着搬了几箱酒鬼花生进行售卖,当然,价钱高是高了点,但完全不需要油票和粮票。
同样,许灼从菜篮子工程这里拿花生和油,也不需要票。
“老许——”陈文勇打断聊天,带着徐阿虎走过来,把事情快速说了一遍后,就给他看了这些一斤多重的黄鳝。
许灼没多说什么。
瞥了眼,问了问钱后,就让许若谷给钱了。
至于这些黄鳝,都扔到庄田里那个塘里就行。
“你这事情进展挺快啊。”梁大晓看着人远去,不禁惊讶。
许灼笑道:“快么?我脑袋上纱布都要拆了,还快?”
“啥时候收网?”
“再压一压,得让廖师傅过过好日子。”
“嘿……被这小子打岔,差点忘了正事。”
梁大晓让人取来一个包,打开,从里头拎出来一个网兜。
只见里面装着一只只黑白色的插座,
这些插座有大有小,清一色立维腾的。
东西一拿出来,就吸引了许灼。
不过吸引他的,不是这些插座,而是几个木头盒子。
这几个木头盒子都是用防电耐烧的电木做的。
盒子正面只有两个插孔,一个三眼的,一个双眼的。
这两个插孔都是黑圆形的传统插孔,就这么镶嵌在了电木上。
许灼仔细看了又看,不明白这时代国内怎么会有这东西。
没错,这个就是壁插,镶嵌在墙里的插座。
和立维腾的这些不一样……
立维腾的这些可以叫拖线板。
不等许灼开口,梁大晓就说道:“上次许哥你不是让我打听嘛,我没打听到。十一师弟是做电工的,知道了这件事,就说可以做做。这不,这次我就把九师弟做的拿了过来给你看看,是否符合你的要求。”
“牛逼。”许灼竖起大拇指道:“没想到还真有聪明人能理解我的意思。”
“不是……”梁大晓顿了顿道:“许哥你给的图纸很准确,只不过易城这里好像没有用塑料做这个的。十一觉得塑料被电一烧,要出事,不合理。所以他觉得,安全起见,还是用电木来做更好。”
这年头的塑料不是后世的塑料。
别说耐不耐短路过热烧灼,就放个几年都会风化破碎。
相较之下,别看这年代常见的插座下的木头。
这可是电木。
专门为预防短路而选取的木料……
事实上和木料关系不大,它就是“酚醛塑料”,简称“pF”。
最常见的,比如说老式电路板,都是这东西作底材。
就算过几十年后学电工,还是会用到这东西。
许灼是没想到,会有人手这么巧,给他造出了这玩意。
“可以的,替我谢谢他。”
许灼把东西收下,又拿了一笔钱交给梁大晓。
但梁大晓却没收。
他道:“那个,十一想认识认识你……”
“认识我?”许灼反应过来,这个十一是借着梁大晓,在他这里投石问路,于是他问道:“我二哥没活给他吗?”
“不是没活,怎么说呢……他不想做……也不是……”
“他觉得眼下的事不适合他?”
“对。他爸是水电厂的退休职工,但那个位置现在是他哥在做。他爸为了给他谋生计,又让他拜师木匠。可没几年木匠死了,他就用木匠那点活在师父这里缝缝补补。师父觉得他有手艺,人勤快,就收他当徒弟,给他介绍各种生意。只不过这些年,工厂起来太快,易城这里又有做家具的国营厂,他也没什么路子。再后来,跟着师父混,三天饿九顿。直到许哥你给了师父那生意,一方面零食贩卖,一方面菜篮子工程,师父也带他,可他手艺人,不擅长这个,干得很不痛快。就找我问问路,这事儿师父也是同意的。”
许灼听了经过点点头:“那你师父说什么没?”
“他说,只要你这里有口合适他的饭,就让他在你这里干到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