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商队停留在城外,袁华他们则骑马进入且末城游玩和交易。
昨夜一些商人买走了他们的一些货物,但袁华实在吃腻了马肉。他让士兵带上30吨盐腌制的马肉,跟随他进城售卖,看看能不能换些其他的食物。
且末城不大,却有着浓浓的西域风格,黄土做的圆形房子低矮,屋顶没有瓦片,用的是茅草覆盖。
哈尼尔告诉袁华,“我们这里一年也没有几天下雨,茅草够用了!其实真正要遮挡的是白日里的太阳和冬日里不多的雪。”
是啊!这地方,天上的降雨和降雪都不多,天气干燥,茅草确实也够用了。
且末也没有夯土的城墙,只是圆木围成一人多高的防护木墙,城墙之后有一些了望塔,能看到有士兵站在上面。
袁华骑着马,悠闲的行走在城市之中,主道两边有很多小小的店铺,卖什么的都有,古尔丽和古塔两个高兴的很。
他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居然还厚着脸皮到处问价?袁华很想代那些摊主问一句,“你们有钱吗?”
小城不大,走完五百米繁华的街道,再往下走,街道渐渐的人流稀少。
又走了百米,袁华他们居然已经穿城而过,出了城门。
可就在这时,袁华突然就停住了,因为城门之外,马路两边跪着很多面黄肌瘦各色人种,这些人的身前都摆着一把茅草。
哈尼尔叹息一声,轻声说道:“只要匈奴人南下,很多北面的部落就会被驱赶,这些失去土地和牛羊的人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做沙盗,要么卖身。”
袁华反问,“且末不能接收他们?”
哈尼尔摇头,他说道:“太多了!且末的也没有粮食能接收这么多人。即便是我们于阗国,虽然还有土地可以接受这么多流民,但也拿不出这么多粮食。”
袁华问:“那这些人最后能去哪里?”
哈尼尔没有回答。
袁华默默无语,他骑着马,沿路行走,看着沿路跪在那里的西域流民,不由仰头问天:“大地如此辽阔,物产如此丰富,为何有如此多的人,连一口饭也吃不上?大汉是这样,西域也是这样,为何啊?为何?!”
袁华猛地将缰绳一拉,对着跟在身边的护卫高进说道:“通知士兵,马肉不卖了,送到这里来”
然后,他指着跪在路边的人说:“送给他们!按人头分,一人一份,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高进也是饿过的人,领命而去,毫不停留,转身就向着城里的摊位跑去。
哈尼尔骑在马上,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袁华在安排古尔丽他们去清点人数。
在落雪的长安城外,他一直认为袁华是汉人,所以他见不得汉人受苦,所以会倾尽所有,去救助汉人。
但今日,哈尼尔看到的,听到的,让他忽然觉得袁华很不一样,他看着世间众生是一样的,他的心里其实没有汉胡之分。
这一刻,哈尼尔觉得突然想,若西域是袁华,是不奴族来管理,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接下来,他自己也是苦笑,袁华虽然近在眼前,可不奴族却远在天边,自己也是蠢了,商人怎么可以异想天开?
中午,商队将马肉送入了这些西域流民的营地,古尔丽和古塔负责,带着士兵给所有西域的流民分配马肉。
古塔向袁华汇报,“一共有一千六百人,青壮年一千四百人,老幼两百人,我们按照一人一天一斤马肉,给他们三十斤每人,共分给他们24吨马肉,这样可以让他们坚持一个月。那些老人们说,他们节省一点能坚持四十五天。”
袁华点点头,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希望他们自己能在四十五天里,能找到活路。
七月二日,商队离开且末城向着于阗国出发。
马肉送出去二十四吨,袁华这下总算是有马骑了。他时不时就骑着马,去后面的商队,找张陵三人吹牛打屁,坚决执行着他的钓鱼计划。
七月三日,高进跑上来说道:“袁先生,那些西域的流民一直跟在商队后面。”
袁华听闻之后,毫不犹豫地扬起马鞭,驱使胯下骏马疾驰而去。马蹄声响彻在空旷的沙漠之上,带起一溜烟尘。
随着距离的拉近,袁华终于望见了那支长长的商队后方。在那里,一支规模庞大的西域流民队伍正缓缓前行。粗略估计,这支队伍足有一千六百人之多。
这些流民们身背简陋至极的背篓,里面或许装着他们仅有的一点家当。有的人则扛着破旧不堪、甚至已经出现裂缝的陶罐,仿佛那是他们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被年轻人搀扶着;也有年幼的孩童,紧紧抓住父母的衣角,努力跟上大人们的步伐。他们相互依靠,一步一个脚印地在这茫茫沙漠之中艰难跋涉。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沧桑。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没有放弃,始终坚定地跟随着商队。
袁华一出现,所有的西域流民,立刻全部都跪下,齐齐向他磕头。
袁华大声问他们:“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几个人走上前来,再次跪拜,说道:“跟着您,我们将永远追随您,无论您去哪里!”
袁华叹息道:“我也没有那么多粮食”。
这几个小部落的人,头深深地埋在大地上,说道:“我们知道,如果我们死了,那也是天神的安排。请让我们跟着你,您是神送于我们的启示,不可遗失!”
袁华看着他们,久久不语!
他打马回到前面的队伍,把这件事告诉了崔力,哈尼尔和古尔丽,问他们的看法。
古尔丽说:“如果节约一点,马肉应该能够让他们坚持到于阗国,但接下来于阗国会不会接收这么多流民?”
哈尼尔也不确定,他真的不知道一下子去三千多人,他们的王会不会接收,毕竟他们自己也就两万人口。
崔叔站起来说道:“先带上他们到于阗国再说,总有办法,接下来就是粮食收获的季节,粮价也会便宜一点。等东西卖完了,看看能剩下几个钱?”
最后,几人决定,先让那些西域的流民跟上来,先一起吃饭,到达于阗国再看看情况。
那些西域流民听到袁华愿意接受他们,在营地里再次跪拜袁华他们,称他们“主人”。
可袁华却摇头说道:“我们不是你们的主人,不奴族里面,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我们一起干活,一起战斗,从今日起我会安排你们工作和训练,你们同意才能留下!”
所有的西域流民,全部表示愿意听从一切安排。
夜里,所有商队都知道不奴人又收留了1600人的西域流民,他们都送来了一些东西,聊表心意。
而队伍里的大汉人和那些西域人相处的倒是非常融洽,按照高进的话来说:“都是快饿死的人,还分什么你我?”
袁华拍了拍高进的肩膀,说道:“他们军事操练,你来了!记住,我们还有可能遇到沙盗,练得越严格,就是救他们,同时也是救我们,知道了吗?”
高进不可思议的问道:“我?”
袁华笑了,“盾斧兵,枪矛兵,弩兵,简单的方阵,你学会了吗?”
高进挠头,说道:“那倒是会了!”
袁华继续问:“把他们编进各个训练队列,跟着一起练可以吗?”
高进说:“当然可以!”
袁华再问:“若是他们练得不好,你能耐心的教吗?”
高进说:“我肯定会”
袁华反问:“你还有什么疑问?你觉得自己不行?”
高进立刻站直了身体,说道:“不,我行!您说过的,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袁华哈哈大笑,搂着高进的肩膀,说道:“你要认真想,究竟该怎么训练,才能训练出一支让沙盗怕的队伍!”
高进突然问:“为什么让我训练他们?”
袁华实话实说,“我看见了,战斗中,你勇武过人,可以服众。我觉得你是一个当兵的材料。可你若还想再进一步,那就需要学习如何练兵和统兵,这些是武将的基本功,你需要学习和训练。我给你一个机会,证明给我看!”
高进点点头,他确实觉得战斗比种田有意思!
就在高进一边想着如何训练新兵,一边向外走去的时候,袁华再次叫住了他。
高进转身,看着袁华很严肃的看着他,声音传来,“高进,我问你,这支军队是用来干什么的?”
高进想了想,说道:“保护商队和我们这些流民。”
袁华严肃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要发誓,一生都保护百姓!不奴族的军人不是为了什么光耀门庭,是为了保护那些跟着我们的老百姓,你来自老百姓,为了老百姓,知道吗?”
高进看着袁华严肃的眼神,立正,单手抚胸说道:“我发誓,一生保护老百姓!”
袁华点点头,说道:“记住,你说的话,我大汉男子顶天立地,言出必行!”
高进再次回答:“顶天立地,言出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