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烟靠着他,深吸一口冷松香,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这么个得力帮手下个月就要死了。
有点可惜。
也只有一点点。
他杀过她,他早晚会死在她手下的。
哪怕现在她能感知到他的真心,他发自肺腑的爱护,温柔,忍让,甚至委曲求全,也不足以抵消她的恨。
她见证他的苦难,荷花村的屠戮夜又怎样?害他失忆又怎样?她是被逼的,她从来都没有选择,她不需要愧疚。
元卿沉默不语,宁烟眉眼带笑,手指触上他的薄唇,“仙君为何不答我?不愿意跟我成亲?”
“你……想清楚了?”
他难得没用亲昵称呼,而是转为严肃的你称。
宁烟点头:“想清楚了。”
“婚烟之事不可儿戏,成婚以后你要承担的比现在的多得多,若仙界哪天徒生变故,你也需要承担跟我一起遭受牵连的风险。”
“徐尚书的事我没有跟你说,并非我不说,是我不敢,他们确实跟我师门有所关联,我想过隐瞒你。对不起。 ”
“眼前你要托付的并非一个十全十美的人,烟缘是一生的事,我也有私心,我也会卑劣,我怕我有了名义以后,看到你跟别的人在一起会忍不住在你面前动手杀人,我更不想你离开我。”
“不要勉强自己,不要为了我现在的好,为成亲而成亲,爱是束缚独有,但我更愿意你做一个你喜欢的自由的人。”
元卿轻声道完,将她抱的更紧,他们交颈相拥,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暖。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也清楚,如果他放弃这个机会,以后说不定就会彻底错过,连表面上的名义都不复存在。
爱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能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站在她的角度去想,眺望远方,揣度她的利益得失,算出最优的解法。
元卿道:“你在我心里,已经是我的妻子了,阿烟。”
他这番话说尽一颗全然的真心,宁烟伸手挑开他的腰封,意料之外道:
“仙君,谁说是我嫁给你了?”
“是我……赘你。要有风险也该你承担。”
“赘我?”元卿听说过民间夫妻结亲的方式,多数为男娶女嫁,也有男赘女的,只是没那么常见罢了。
这样的结亲方式多为女方出聘礼,孩子出生后跟娘姓,男子在家中负责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
最主要的是……这种情况,女方有心有财,还能同时纳好几个夫侍,乐不思蜀。
“怎么?刚才给我分析那么一大堆,这会轮到自己,就不愿意赘给我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没意思,没意思。”
宁烟作势就要伸手推开元卿,刚伸出手,手背就被人摁住,制止了行动。
他凝眸,眸色幽深似海的看她,“阿烟赘我……可以,聘礼呢?”
宁烟噎住,她这个一穷二白的软饭女就剩条命了,哪来的聘礼?
“男人,不要太物质了!只要你现在跟了我,待我往后加官进爵飞黄腾达,贤夫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夫万两金。只要你待在家里安心相妻教女扶持我,以后富贵多的是。”
她用教育的口吻,连饼带pua一起画给元卿。
“想要成为将军的男人,就要在她还是个小兵的时候赘给她!懂了吗?”
元卿看她一脸严肃,掩下眼底笑意,“嗯,懂了。”
他本就不需要聘礼,他的灵石多的堆成山花不完,哪缺宁烟那两个三瓜两枣?
……只是,想在别的地方,要一些更多的好处罢了。
他手指抚上宁烟平坦的小腹,那里仍旧没有任何起伏,不似有孕之相。
“阿烟,两个多月了,可以重一点了吗?”元卿抱着她低声询问意见,软香在怀,难免意动。
宁烟被他藏在衣袍后的暗器威胁,想到兰暃下的毒蛊,谨慎心痛往后退了点,疑惑问:“什么两个多月了?你在说什么?”
元卿道:“阿烟不是怀有两月身孕了吗?”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怀孕了?”
元卿陷入沉思。
那日找到她时是在那处竹屋前,她撑着树墩大吐特吐,他又联想到前些日见到严昼脖颈上的红痕,猜想她怀了他的孩子,那时问她她没有正面回答拒绝,现在看来……是他误会了?
“你不会是看我那天在吐东西,以为我怀孕了吧?”宁烟想起这茬,她那天光顾着对他的到来意外了没有答他话,他就是那个时候误会她的?
“……嗯。”
宁烟勾起他一缕发丝圈着玩,猜测他估计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道:“仙君,你不会也不知道衍山门炉鼎无法生育吧?”
这个“你不会也”的信息量很微妙,侧面表达出曾经有个人跟他犯过同样的信息误差。
子嗣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元卿爱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宁烟,不是孕育子嗣的孕袋。此前以为她怀有别人的孩子,他自觉该肩负起应有的责任,只要是她的,他都愿意接受。
元卿发自肺腑道:“阿烟不是炉鼎,阿烟只是阿烟,生子与否皆由你决定。无法生育也好,阿烟不用受罪。”
宁烟道:“你就这样仓促赘给我,想过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师门了吗?我可不接受人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行为。既然跟我成亲,我就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元卿仙君,是我一个人的。”
她手指松开他的发,再次捧起他的脸吻他,“仙君,你会支持我的吧?”
“嗯。我不日修书一封,告知他们此事。”
“不行,得快点了,我找人算过了,一月后就是最佳婚期,我们将婚期定在那日就好。还有,这么重要的大事,你总得回去一趟,就送一封信未免仓促,我怕他们追到人间来砍我,说都怪我,害仙君这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宁烟其实就是在纯粹鬼扯,什么新华牛粪痘痘,她现在对元卿能摸不能吃,当然得想办法把他支开找别人了。
元卿被她逗笑,忍俊不禁,“阿烟不是牛粪,我也不是鲜花,阿烟是我的妻,我是阿烟的夫。”
“那我明日回一趟衍山门,告知他们婚期,回来再帮阿烟查明徐尚书家中事物来龙去脉,可行?”
不愧是贴心小人夫,这么快就帮她规划好时间计划线了。
“行。”
应下声,两人彼此间莫名生出一种默契的心照不宣感。
这一次,不再是宁烟主动,元卿埋首,主动吻向她的唇。
她的唇齿间还有板栗的香甜气味,仿佛一块桌子上的糕点,诱人彻底将其吞吃入腹。
他们快要成亲了,她也没有身孕,以往那些压抑下去的汹涌情感好似被什么冲开了阀门,再也不由他自身控制。
宁烟察觉周围气息危险,瞬间拉起警铃跟他分开。
元卿步步紧逼,环住她凑近,“你还没给我聘礼。”
“那……我用别的方法代替聘礼?”宁烟懂他言下之意,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不同的计策。
“什么方法?”
宁烟抬手,摸到他脑后,解下那根代表他规则束缚身份的抹额,站起,推他到房内的床榻上。
她俯身在他身边,语调暧昧不清的说道:
“自然是……用卿哥哥喜欢的方法,来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