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载尹被李彻说得一愣,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他抬起头,细细打量着李彻,心中暗自盘算着。
这奉王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年轻,面容俊美,有一种贵不可言的气质。
观其说话行事,虽然霸道,但也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威势。
到底是大庆的皇子,这身威势竟是比陛下还盛几分。
文载尹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识人之术,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像是李彻这种人,定是吃软不吃硬。
一味地用法理谴责只能起到反效果,不如开诚布公地好好求和。
文载尹想通之后,深深躬下腰,轻声道:
“奉王殿下容禀,奉国和高丽虽然相邻,但并无太大的争端。”
“年初时虽有冲突,但已经妥善解决,我王还为你送上了厚礼。”
“此番奉国出征,实在是师出无名,不如两国罢手言和,我王愿割让奉国所占土地,以示友好之意。”
听到这席话,李彻诧异地抬头望向文载尹。
这老头也有五六十岁了,倒是能屈能伸。
身为一国丞相,本不必担如此危险的出使任务。
便是自己拿下了柳京,也要安抚高丽百姓大族,必不会太为难他,至少颐养天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他依然能为了国家做到如此程度,甚至不惜卑躬屈膝,李彻还是有些佩服的。
撮尔小国也有无双国士啊。
李彻向来敬重舍生取义之人,语气不由得变得柔和了一些:
“文大人,不是本王不讲理,我奉国使臣到底是死在了你们高丽。”
文载尹面露苦涩,那使节怎么死的,您心里没数吗?
他根本就不是来出使的,是来求死的啊!
“殿下所言甚是,此乃高丽之过也。”
李彻点了点,继续说道:“至于占领你们的土地,那是我奉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便是本王的土地。”
“你们拿本王自己的东西,当做给本王的赔礼,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文载尹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听闻中原王朝乃是礼仪之邦,凡事都讲究一个以理服人。
却未曾想到,这位出自大庆的年轻藩王,却是比蛮人还不讲理!
“殿下,那您到底要怎样才肯退兵呢?”文载尹问道。
李彻咧嘴笑了笑:“简单啊,让李洧佑出城投降,奉军接手柳京城防务,今日便可避免一战。”
“而后本王会通令全国,高丽国将成为奉国的一部分,接受奉王府的管制。”
“高丽不可保留军队,奉军将会保证高丽百姓的安全!”
“高丽大臣可入奉国为官,同时本王也会派官员接手高丽的政务,一切法律政策都要以奉国为准。”
文载尹闻言面色大变:“若是如此,这世上还有高丽这个国度了吗?殿下这是要毁我宗庙,灭我朝食?!”
李彻点了点头:“说的不错,不然你以为孤是来做什么的!”
文载尹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悲凉。
豺狼!这奉王就是一头贪得无厌的豺狼!
他根本不顾及什么大国气度,满脑子想的都是将高丽吃干抹净。
如此枭雄,若是生在高丽,必是一代雄主。
可偏偏生在了大庆,就成了高丽之危了。
“殿下既然无意和平,外臣也不多说了,告退。”文载尹拱手一礼,便要转身离去。
“慢着!”李彻突然出声。
文载尹脚步一滞,淡然道:“奉王莫非要文某性命?”
李彻摇了摇头:“奉国可不是你们高丽小国,不知礼仪。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本王还是懂得的。”
文载尹冷哼一声:“那您为何叫住外臣?”
李彻看着这倔强的小老头,面露欣赏之色:
“我观先生言行,也是忠诚实干之臣,高丽顷刻便灭,何不入我奉国,本王必以高官厚禄待之。”
文载尹面露惊讶之色:“奉王肯用藩臣?”
李彻道:“这是何话?我奉军之中来自靺鞨、契丹的藩将高达十数名,他们都能掌握军权,先生如何不能入奉国朝堂效力?”
文载尹闻言,看向李彻的眼神更复杂了。
有手段,有能力,有雄心,甚至还有容人之量。
此等明君,为何会生在大庆呢?
他摇了摇头,拱手道:“谢奉王厚爱,然文某乃是高丽之臣,岂能背主而降?”
“此事断然不可,殿下若是心中有气,尽可取文某首级。”
听到文载尹的答复,李彻脸上的笑容更盛。
倒是自己心急了,若是这文载尹真的纳头便拜,自己也就没那么看好他了。
“罢了,本王不强求,文先生自去吧。”
李彻摆了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先生去后,告诉李洧佑,洗干净脖子,明日一早本王便亲自去取。”
文载尹顿了顿,再次拱手,转身而去。
看着文载尹消瘦的背影,李彻低声道:“秋白。”
“属下在。”
“通知全军,生火做饭,待到太阳下山,全军开始攻城。”
秋白讶然道:“您刚刚不是说,明日一早攻城吗?”
“笨啊你!”李彻拍了下他的脑袋,“这种事说了实话,对方不就有所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