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暖来不及安慰母亲,家里三个女人虽说到的比她早,但除了围在手术室门口着急,啥事都没干。她先是指挥丈夫顾子谦去医院附近的杂货铺买住院用的生活用品,自己又赶到缴费窗口把住院押金给交了。等她忙完一切,手术室的灯依旧未熄。两个妹妹姜轻雨和姜知羽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抱团取暖般倚靠在一起坐着。而母亲崔宝珍,仿佛 一尊雕像,眼神空洞,姿势未换的坐着。
等顾子谦收拾好病床,匆匆赶来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姜家的女人们仿佛一瞬间接收到了指令,“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首先出来的是医生,他环顾了一周,最后看向顾子谦询问道,“是病人儿子吗?”
顾子谦立刻上前,“我是病人女婿,手术情况如何?医生。”
医生困惑地看了顾子谦一眼,“儿子没到?”
“我家都是女儿,这是我大姐。医生,我爸到底咋了?” 一旁的姜轻雨将姜知暖拉到医生面前,她不明白医生为何纠结男女,有什么事是只有儿子才能做主的吗?”
“脑溢血,抢救过来了。但多半有后遗症,具体要看病人恢复后的症状。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要住IcU,这部分费用没法走医保。” 医生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但姜知暖只听到了第一句,“抢救过来了。”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住,我们住,医生。” 姜知暖连忙说道。
“那谁去交钱?” 医生抬了抬眼,一旁的护士递出了单子。
“我去,我去。” 顾子谦一把从护士手里接过,小跑去了缴费窗口。
姜道远被推了出来,崔宝珍一把扑了上去,哀嚎道:“道远,道远。你醒醒啊?”
姜知暖和姜轻雨一左一右,强制将崔宝珍架了起来。姜知羽在一旁劝慰道:“妈,你现在怎么喊爸都听不见,咱们听医生的。”
等崔宝珍明白过来,丈夫姜道远被推进了IcU,每天只能探望一次,且只有20分钟的探望时间,她又在医院大闹了一场。
“你爸为啥不能回病房?要去住什么破劳子?我都不能陪着他,他饿了冷了都不知道。你再怨我们,也不能这样作贱你爸啊?” 崔宝珍情绪失控地挥舞着拳头朝姜知暖身上砸去,顾子谦眼疾手快地将妻子姜知暖拉到一旁,姜知暖躲过一劫,可崔宝珍的拳头则重重砸在了顾子谦的脸上,他的脸顿时青了一块。
他们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引得走道里过往的病人家属纷纷侧目。
有人看不下去,好心出言劝导:“大姐,你家孩子有孝心,舍得花钱让老人住IcU治疗。好多家,见老人没醒来,就放弃了直接拖回家了。你误会孩子了,在里面住着,有专业的护士照料,打营养液,饿不着冷不着的。”
此时的崔宝珍压根听不进去,她就像头愤怒的母狮,逮谁咬谁。可姜知暖不愿陪她妈疯下去了,拉起顾子谦就往外走,全然不顾崔宝珍的破口大骂。
等走出医院,姜知暖细细看着顾子谦脸上的伤,有些心疼地说道:“下手可真重,你下次躲着点,别这么傻了。”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爸病了,妈心情不好,我理解。再说,我要躲了,妈更生气,下次要我不在,她憋着一起朝你发,怎么办?” 顾子谦满不在乎地说道。
姜道远醒来,已是五天后,身体机能特征恢复平稳,转出了IcU。只是,他终究是留下了后遗症,偏瘫,丧失部分语言能力,说话吐词含糊不清。厂里给他提前办了退休。他的二女儿姜知媛从花城赶回来的时候,他已住了半个月的院。
姜知媛一进病房,就开始挑剔,什么不是单间不利于养病恢复了?什么这的治疗方案没有花城先进?什么怎么就妈一个人在,要累坏妈吗?这要是在花城,她会怎样怎样?她进来没五分钟的功夫,不满说了不止五条。
姜轻雨笑着打圆场,“二姐,爸手术挺成功的。”
姜知暖则不惯着她,直接开怼,“你要觉得不好,等爸出院了,你把爸接你那。你不是说花城医疗条件更好嘛,爸好做理疗。”
姜知媛横过眼来,有些不可置信,自家大姐会说出这番话来。
“去什么去,我和你爸就在这待着,哪都不去。这是我们的家。” 还未姜知媛开口,崔宝珍就愤愤说道。自打姜道远病后,崔宝珍对着姜道远还有耐心,可对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常说三句怼两句。
这下,姜知媛也不再开腔,默默缩回了墙角。
出院那天,是女婿顾子谦将姜道远背回了家。一回家,姜知媛就嚷嚷着要开个家庭会议,商议怎么照顾父亲的事。
“我在外地,不能常回家也不会照顾人。爸现在这个样子,光靠妈一个人可不行,本来妈一辈子就没怎么干过家务活。” 姜知媛先声夺人,仿佛家里的主事人般。
姜知暖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二妹姜知媛,大姐没开腔,姜轻雨和姜知羽更是缩在后面。
见大姐姜知暖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姜知媛以为她怕花钱,“我们给爸请个保姆,做个饭什么的。不就是钱的事嘛,我出钱。”
姜知暖瞧了姜知媛一眼,将包里的医院结费单拍在桌子上,沉着说道:“二妹既然提了钱,那我们就来算算。爸是我们大家的爸,大家都有责任。这是除开单位医保给报销的,我垫付的部分。给爸请保姆,减轻妈的负担,这事我赞成。我们一起来算算,这些费用一共有多少,我们姐妹几个怎么分摊?我是大姐,我先说,我承担四成,剩下的六成,你们看你们怎么分?”
等姜知媛说完,屋里突然安静得吊根针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