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叙白和宋时雨提着灯笼,一间一间房间仔细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二郎,这个阳谋简单吗?”宋时雨眼角飞扬,斜睨着李叙白,戏谑道。
李叙白丝毫不见心虚惭愧,反倒大大咧咧的一笑:“大嫂,今儿就这样吧,睡个安稳觉,明儿还有的忙呢。”
听到这话,宋时雨的神情一滞,微微挑眉:“哦,对,明日你还得去武德司审麻四郎。我还以为你要跟那些朝臣们犟到底,谁知道你那么痛快的就将麻四郎交了出去。”
李叙白一本正经道:“我先发制人把他送进武德司,总比他们撞柱子逼着官家把他送进刑部好吧。”
宋时雨点头一笑:“不错,武德司是你的地盘,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李叙白撇嘴道:“呵,这话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话!”
宋时雨微微挑眉:“你听的对。”
“......”李叙白无语的错了错牙,碍于宋时雨的拳头,他没敢发作,忍气吞声的问道:“前世,凤凰山里出什么事了吗?”
宋时雨思忖了一瞬:“前世圣驾就没有来过凤凰山。”
“......”李叙白万般可惜道:“你这重生的也挺没用的!”
暗夜沉沉的深山里,注定有些人一夜无眠。
苏懂车夤夜赶回寿峰的别院,喘匀了气,才敢走进书房面见锦衣郎君。
“回来了,事都办好了?”锦衣郎君波澜不惊的,折扇在他的手中一开一合。
苏懂车小心谨慎道:“东家,都安置好了,只是,”他欲言又止的抬了抬眼。
锦衣郎君淡漠的掀了下眼皮儿:“怎么了?有话就说!”
苏懂车斟酌了一下:“东家,小人看李家那个大嫂精明的很,那个李叙白也不是个蠢人,小人怕,他们会察觉到家具有问题。”
“家具有问题?”锦衣郎君啪的一声撂下了折扇,冷哼道:“我是诚心诚意去贺他的乔迁之喜的,送去的礼怎么会有问题呢?家具没有问题。”
“家具没有问题?”苏懂车懵然了一瞬:“东家是说,家具没有问题?那,那是什么有问题?”
锦衣郎君目光冰冷的淡淡掠了苏懂车一眼。
苏懂车顿时回过神来,狠狠打了个激灵,低头认错:“小人多嘴了,求东家恕罪。”
锦衣郎君没什么表情道:“退下吧。”
一盏孤灯在暗沉沉的山间缓缓移动,照亮脚下的方寸之间。
凤凰山极大,山势绵延不绝,多得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昏黄的孤灯随夜风飘摇,停在了与万岁峰遥遥相望的一处别院前。
这处别院的位置很高,几乎能将下方的雁池一览无余。
锦衣郎君轻轻扣了三下门。
不过片刻功夫,“吱呀”一声,大门拉开了一道缝,锦衣郎君吹灭了灯笼,闪身进去。
走过一重一重深幽的院落,锦衣郎君的脊背不自觉的便绷直了。
他分明已经来过许多次了,但每一次来,都觉得有泰山压顶之感。
书房的灯不知亮了多久,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双眼被明晃晃的灯火狠狠闪了一下。
“晚生见过大相公。”锦衣郎君躬身行礼。
书桌后头的老者似乎刚刚睡醒,浑浊的双眼有些迷蒙,精神不济的轻咳了一声:“来了,坐吧。”
锦衣郎君心神紧绷,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的一角上,即便老者态度温和,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见到锦衣郎君这副模样,老者低低一笑:“你啊,也不是头一次替我办事了,不必这么拘谨。”
话是这样说的,锦衣郎君哪敢松懈,恨不能端出一片赤诚之心来给老者看。
“大相公,他都收下了。”锦衣郎君恭敬道。
“他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看到那么多好东西,岂有不收之理。”老者淡淡的鄙夷道:“后面的事,就按原来定下的一步一步做,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锦衣郎君毫不犹豫的应声称是。
老者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幅字,从靛蓝色锦盒里捡了一枚章子盖上去,吹干了墨递给锦衣郎君:“这幅字是早就应了你的,我一直忙,今日才想起来。”
锦衣郎君郑重其事的结果那副字,脸色顿时大变,简直要喜极而泣了,捧着字倒头便拜:“大相公大恩,晚生,晚上愧不敢受。”
“诶,一副字而已,你何必行如此大礼呢,什么愧不敢受,长者赐不可辞,快起来吧。”老者和煦笑道。
锦衣郎君抱着字站了起来,神情动容:“晚生多谢大相公。”
老者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好了,夜深了,你回去吧,这几日打起精神来,朝中定会有些波澜的。”
锦衣郎君神情凝重:“是,晚生告退,大相公也早些安置。”
锦衣郎君走后不久,老者也离开了这处别院,坐着肩舆,趁着夜色,无声的往万岁峰的方向赶去。
“老爷,他靠得住吗?”老管家一步不落的紧紧跟着肩舆。
老者微阖双眼,脸上似乎笼罩了一层薄雾,神情晦涩不明:“他入局也有两年了,做事情是一把好手,至于靠不靠得住,老夫还得再看看,你也再派些人手,盯着他一些。”
老管家点头道:“是,老奴明白了。”
老者在肩舆上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像是昏昏欲睡,可说出的话却是阴狠毒辣至极:“这次所图之事,咱们在暗,让他在明,他不是一直都想拜老夫为师吗,此次若是事成,老夫就收下他这个学生,若是事败,那就只能委屈他了。”
暗沉沉的深夜里,这低幽的声音寒津津的,如同夜风呜呜咽咽的回旋。
老管家习以为常的点了点头:“他家的门庭可不是那么好改换的,总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听到这话,老者骤然睁开了双眼,哼的一笑:“改换门庭,他要是像李家那样,有个争气的姐姐,哪里用得着求到老夫门下,低三下四的做人呢?他家的门庭,好歹也曾经高过,李家,哼,又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