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南边,有一座私塾。
坐落在宁静的街角。
这是小镇唯一的学塾。
是孩子们求学的地方,也是小镇这些年来传承文化的重要场所之一。
私塾很普通,风格古朴,白墙黑瓦,飞檐斗拱,透露着浓厚的历史气息。
走到门口那边,抬头间,能看见那挂着的一块牌匾。
上面写着“书屋”两个大字,笔法苍劲有力。
书屋二字,就是这座学塾的名字,是那位齐夫子给取的。
小镇居民虽识得这两个大字,却始终没能想明白,齐夫子取书屋二字的用意何在。
书上自有黄金屋,书上自有颜如玉?
齐夫子当初摇头否认了这个意思。
逐渐的,镇上的居民也就不去在意了。
走进私塾。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庭院。
庭院里种着几棵桂花树。
如今正值秋天,桂花盛开,香气四溢。
庭院的四周是几间教室,相连而成。
教室里摆放着桌椅,黑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章字句。
此刻,一身儒衫齐夫子,正手持书卷,教在座的学生读诵诗词。
“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在私塾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图书馆,里面收藏着各种各样的书籍。
这些书籍,尽数都是齐夫子抄录下来的。
由于小镇与外头世界有着隔绝,很多外头世界里着名的文章诗篇词句,都不能传入小镇。
所以,齐夫子只好将脑海里记下来的那些优质文章诗篇,尽数动笔抄录下来,以便这些学生弟子观看学习。
一袭儒衫的读书人出现在窗外。
听着教室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不由得心喜。
读书人从来不会讨厌喜欢读书的那些读书种子。
窗外的儒士,抬首观望,一眼瞧见了那浩然气凛然的齐夫子。
教室里的读书人,有所感应,回首而视,认出了驻足窗外观看的儒士。
故人久别重逢,相顾无言,也没有泪千行。
二人,很是默契,相视而笑。
齐晏作揖而礼,笑道:“先生,好久不见!”
齐夫子笑着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
小镇后山那边,有条溪流从山间流下来,进入小镇。
没有人知道,这座廊桥是什么时候建立的。
它就那么静静地横跨在潺潺的溪流之上。
如同一位沧桑的老者,见证了小镇这三百年来的流转和历史的变迁。
廊桥由坚固的木材建造而成,桥身呈现出深褐色的色调,那是光阴留下的刻痕。
桥的两侧设有栏杆,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有花卉,有动物,栩栩如生。
踏上廊桥,脚下的木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宛如在与人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桥的中央有一座小亭子,亭子的顶部覆盖着青瓦,四角翘起,好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
亭子内有长椅,供人休息和欣赏风景。
只是,小镇上的居民,从来不会来廊桥这边休息,自然也就没有欣赏风景之说了。
此刻,有个背剑的中年儒士,站在廊桥上,低头看向溪流。
桥下的溪流,清澈见底,鱼儿在游弋。
中年儒士微微抬起头,侧过身,看向那倒走上廊桥的身影。
是个背剑的剑客,很年轻,也很强。
中年儒士诚然一笑,“原来是熟人。”
那边,剑修余木,遥遥拱手行礼。
“白玉京剑修余木,见过齐夫子,别来无恙!”
中年儒士一手负后,一手放在腹前,颔首打趣道:“好久不见,榆木疙瘩!”
——
小镇西边,临近桃花街杏花巷子那边。
有一棵古老的槐树。
它的树干粗壮,枝叶繁茂,如同巨人撑开的大伞,遮盖了半条街巷。
这棵槐树已经存活数百年多年,在璞玉洞天还是块福地时,这棵槐树就已经存在了。
它见证了洞天福地内无数的兴衰和生死。
传说中,这棵槐树是由一位千年前那位人间第一位修行者所种,它的根系深入地下,汲取着天地间的灵气。
只是如今,这棵代表洞天寿命的槐树,正在枯死。
原本茂密翠绿的槐叶,如今半数皆变得枯黄。
小镇看门人刘大叔,今儿特意跑来槐树这边,想看看那齐夫子曾留在槐树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照这枯死的速度,最多七天,这棵槐树便会彻底枯死了。”
刘大叔忍不住高高跳起,想要摘下一片翠绿的槐叶,可不论怎么使劲,就是够不着那看似就在眼前的槐叶。
刘大叔啐了一口,“都快要枯死了,怎还这么小气,给我一片护身,又能怎么样?”
气不过的刘大叔,就那么在槐树下反反复复跳来跳去。
姚青和卢铁行,很凑巧的看见了这一幕。
卢铁行扛着铁锤,没忍住笑道:“不就是一片树叶子嘛,何至于做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
见卢铁行如此言语,姚青立马普及道:“这棵槐树,很不寻常,听说,那位姓齐的读书人,将他一身的武运尽数留在了这棵槐树里。”
“于是乎,能得槐树认可,得一片槐叶者,便能继承齐夫子的那一身武运。”
姚青笑问道:“那么你还觉得那一片槐叶不珍贵吗?”
卢铁行哑然失笑,没有了修为,感知力下降,其次也是他孤陋寡闻了。
姚青突然说道:“要不你也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得到一片槐叶,若是能得到一片槐叶,对你武道大有裨益。”
卢铁行没有犹豫,径直走到槐树底下,诚心行礼,想求一片槐叶认可。
只可惜,槐树无动于衷。
魁梧汉子高困,也来到了槐树这边。
一眼就认出了那身着黑袍的姚青。
姚衙主?
姚青顺势转头,看见了高困,点头示意。
高困本想跟这位副衙主打听一下,那什么龙髓的事情,可姚衙主总是有意无意忽略掉了。
高困还想继续追问。
不料,姚青突然凝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高困自然不傻,明白了姚青的示意,便不再询问。
反而放下心来,朝槐树拱手而礼。
一阵微风突然吹过。
没有翠绿的槐叶掉落。
倒是落下数片枯死的叶子。
——
李岁将少年陈先送回了祖宅。
走在醉墨巷子里。
正想着去往小镇那座牌坊楼,看看能不能遇到那条火龙。
就听见一个孩童的尖叫声传来。
李岁皱了皱眉头。
寻着声音,拐入旁边的小巷子。
远远的,就看见了让人气愤的一幕——
有个衣衫华丽的修士,看样子是从外头进来的外乡人。
那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修士,正不断拿手抽打着一个小孩子。
那孩子应该是镇上的居民。
那孩童眼神恶狠狠的盯着那修士。
李岁正要出声阻止。
就见身后有个小身板猛然冲了出来。
手拿一把柴刀,朝能修士大声喊道:“你他娘的给我放开他,不然老子剁了你都手!”
这少年目光坚定,丝毫不慌。
瞧那年纪,应该比少年陈先要大两岁的样子。
十四岁的少年,正气势汹汹的拿着把柴刀,对峙那七尺之躯的外乡人。
那外乡人见状,压根不慌,嘲笑道:“哎呦喂,笑死我了,还没断奶就学着砍人了,来来来,你朝这砍,切,没胆装什么蒜!”
拿柴刀都少年,气得在发抖,四虎陷入了犹豫。
不等李岁走过去劝阻。
少年陈先也闻声赶来了。
看了一眼李岁,笑了笑,然后跑到那年纪大些的少年旁边。
陈先将那不柴刀夺了过来。
“刘相逢,咱们不能犯糊涂,别忘记齐夫子的话,在小镇上只要我们不动手,那些外乡人也不敢动手,若是我们先破坏了规矩,齐夫子也就不会帮我们,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那叫刘相逢的少年,咬牙切齿,看着少年陈先,气不打一处来。
他说道:“陈先,你没看到这畜牲在欺负郑孑吗?!”
少年陈先认真说道:“我看到了。”
顿了一下,少年陈先突然笑道:“所以呢,听我的,你先带郑孑走。”
说完,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柴刀。
我不允许他们犯错,也不想他们犯错。
因为,他们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少年刘相逢,迎着那外乡修士来投来的目光,拉走了郑孑。
少年刘相逢回头看了一眼。
突然爆粗口,“陈先,你丫的有病啊!”
只见,少年陈先怒目圆睁,跨步走出,柴刀高高举起,朝那外乡人砍去。
“陈先,你他丫的给我回来!”
“咱们去找齐夫子,齐夫子肯定会帮咱们的!”
少年陈先似乎陷入了疯狂,没有回应。
李岁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一个急速向前。
出现在少年陈先身后,一把夺过那把柴刀。
然后。
毫不犹豫。
一把按住那外乡修士的脑袋,猛然砸在身后的墙面上。
嘭!
巨响!
接连又几下。
才将那已经如同一只死狗一样,奄奄一息的外乡修士,丢在地上。
李岁蹲下身,冷冷看着那外乡修士,嘲笑道:“还没满月就出来讨打,也是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