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你们怎么这么早?”叶明快步上前扶住孙氏。
他心里暖洋洋的。
叶二牛冲他肩打了一拳,“生怕迟了,你娘昨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睡着后做梦又梦见文曲星好巧不巧地落在咱家了。”
叶明笑笑,“爹就别取笑儿子了,我和文曲星差得多。”
孙氏回头瞪叶二牛,“喊你别说出来,说出来万一不灵了呢,真是的!我的诰命要是没了,你怎么赔我!”
叶二牛委屈巴巴地,小小声地冲叶盼汣问道,“小妹,怎么样,你说,明儿能过么?”
他这做爹的,一颗心那是紧张得不行,跳得飞快。
叶盼汣哭笑不得,“考过就知道了,我说不好,但院首说没问题。”
她都不敢想,若是明儿县试没过,白院首会不会让明儿出去不要说他是他师傅…
毕竟就苏阎文武状元,段景澄探花来看,叶明折在了第一步县试…
未必差距太大…
一大家挨个给叶明鼓劲了一番,最后挤上两辆马车朝试院走去。
乡试会试在贡院考,条件更苛刻,县试反而还好些。
录取比大概在10:1,十人中录一人。
清水县的比例要偏高一些,读书人不多。
县试要考五场,一天考一场。
此时离辰时开考还早,但已经有衙役在门前审书生进场了。
天都才蒙蒙亮,叶明下了马车,快步跑去了队伍的最后排着。
叶家人也都凑了过去,跟在他身边。
叶盼汣把她的暖炉给叶明,不让他手冻着。
叶明想推,没推掉,只好拿着,等他进去便还给小姑。
队伍旁边大多都是有家人陪着的,只有叶明,家人最多。
队伍走得慢,大家说话也不多,足排了三刻钟,才终于排到了试院门口。
衙役很客气,谁知道这些书生里,将来谁是大官,得罪了准没好果子吃。
“把外衣脱了,检查里面。”
叶明听话得照做,里衣雪白,都是孙氏用绸子做的。
好些书生检查时,一脱外衣,里面的里衣满是补丁,羞得一张脸通红。
检查过后,衙役一摆手,“进去吧。”
叶明迅速冲叶家人摆摆手,身影便消失在了门里。
孙氏呆呆地看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叶老头叶老太也一脸严肃,紧张得不行。
叶盼汣拉着叶家人,“成了,这么冷,走吧,要下午再来接了。”
叶家人成日里干活多,不愿意再去马车里挤,全都下来走路了。
竟是一大家人时隔一月后难得的游街。
叶大牛转身就想骑马再去马场,叶翠花把他拉住,不让走。
“大哥,马场里如今请的人还是让你放心不下么?”叶盼汣疑惑地问道。
按理说,应当能让大哥抽身许多了呀?
总不能雇的人总是不靠谱的。
叶大牛不知怎的,心里压力山大,“没有,请了三个人,都是我们村的,手脚勤快,还跟我抢着干活。”
叶盼汣放心了,明白这就是大哥心里挂念他那一马场的马,真不知道未来大哥会养马到何等程度。
“今日难得一家人都齐,就先歇一歇吧。”她笑道。
叶大牛赶紧点头,“小妹说得是。”
叶老太瞥他一眼,抬手一指,“我闻着那竹筐就香,老大,去买些来尝尝。”
叶大牛应了,快步走了。
“打得好!”
“好!”
“解气!”
几人走到了县衙门口,一大群人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还一阵阵喊着。
叶二牛最爱凑热闹,跳着挤着,总算是看到了里面。
他也跟着喊了一嗓子,“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活该!”
喊完又挤出来了。
叶老太嘴里吃着小油卷,一手拉过他,“里面是什么情况?”
叶二牛冲大家招着手,“走走走,我们都去看去!里面是杜鹏志呢!正被打板子!”
叶盼汣挑了挑眉,首当其冲往前走去。
看到杜鹏志这渣男会脏眼睛,但是看到他被打,那就另当别论了。
若是原主有灵,看到这幕,也能安慰些。
恋爱脑除了有自身很大一部分原因外,实施精神控制的另一半更是渣。
尤其是杜鹏志这种,将原主骗得团团转,离了他不行,结果一纸休书,逼得原主去死。
比较幸运的是,杜鹏志嫌弃原主,就新婚夜和原主圆床了,其它都爱出去快活。
不然指不定原主这身子会染上什么病呢。
叶家人一看,全都赶紧跟上,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被杜家使唤过干这干那,对他心里有气更有怨。
尤其是孙氏,因为明儿失学的原因,她怨杜家得厉害。
“砰砰!”
板子打在杜鹏志的背上,发出的声音响亮,听着就疼。
楚冠没有特意让衙役打重,他看着杜鹏志这小身板,不想在清水县要了他的命。
杜鹏志痛得眼前模糊,但他却看到了站在人群前的叶盼汣。
她看起来好陌生,脸上冷峻,一点也没有以前一双眼只看得见他的模样。
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幕,他娶了叶盼汣的第一年,县试没过。
他难受得要死,拿了家里所有的银子出去买醉,之后又去了烟花之地,一夜不曾回家。
回去后,面对的就是叶盼汣满脸的泪。
她止不住地哭,手里摊着从她娘家又拿来的钱,不停地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那还是娘难得为她说一次话,“你娘子怀着孩子,昨晚哭着走遍了村里每个角落找你,就是没找到,你也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能让家里人这么担心?”
他当时怎么样来着,极其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往床上一躺就睡。
再次醒来后,叶盼汣就在他床边跪着睡着了。
他看着嫌烦,一巴掌把她打醒了。
曾经那么爱他,比爱自己还爱他的人,究竟是怎么能变成现在冷漠着看他挨板子的呢?
他混乱的脑子想不通这个问题。
他只是有些后悔,若是中了秀才后,没休她,自己会不会走得不一样?
反正她从不在意自己在外如何花天酒地。
就这块来说,算得上他唯一看得上的。
叶盼汣看着条凳上趴着的杜鹏志,后背已经血淋淋了。
苍白的脸上,两行金字格外显眼。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