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我tm来啦!
长安城内,叛军首领王仙芝的首级尚未完全腐烂,新的一轮消息又传入皇宫了。
年仅十四岁的小皇帝唐僖宗李儇窝在巍峨龙椅之中,百无聊赖地瞧着朝堂台阶下那三位头发花白的宰相,困意如潮水般阵阵袭来,忍不住连连打着哈欠。
他实在难以理解,这些臣子们究竟在争执些什么。
明明在张自勉与宋威的联手打击下,黄巢已然落荒而逃,可为何他们还要在这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呢?
小皇帝懵懂无知,然而负责平叛的官员们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若是把黄巢一举歼灭了,那往后的“绩效”可就没了着落啊。
毕竟,想要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饱草不是?
于是,宋威并未乘胜追击,而是按兵不动,等待着高层下达新的指示。
平定叛乱乃是大唐的头等要务。
三位宰相各自心怀盘算,都期望由自己的心腹之人担任剿匪总司令一职。
这剿匪总司令权力极大,不仅能够指挥诸镇讨贼联军,手握重兵,而且一旦成功平定叛乱,那便是功德无量,名垂青史。
谁与剿匪总司令关系密切,在朝中的话语权自然而然就会增强。
因此,剿匪总司令的人选问题,便成了宰相们争权夺利的关键角力点。
宰相卢携手持象牙笏板,身姿挺拔,声音洪亮地进谏道:“陛下!宋威手持符节,掌管六道军事,而张自勉不过是个援军主将罢了。”
“自古以来,哪有主帅反过来受部将管辖的道理呢?”
王铎连忙在一旁附和:“陛下,宋威在宋州之捷中居功至伟,理应首功。”
“前去支援的张自勉将军及其麾下众人,皆应统一听从宋威的号令。”
郑畋听闻此言怒不可遏,大声驳斥道:“卢宰相,你可知道宋威在曹州竟然按兵不动长达三个月之久,还私自侵吞了五万石军粮!”
“若不是张将军及时赶去宋州救援,宋威早就兵败身死了。”
说着,他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卷轴,神色严肃地说道:“这是平卢军侦察兵截获的密信,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宋威与黄巢暗中约定‘借道不杀’。”
“他就等着叛军前往河北大肆劫掠,自己好坐收渔利!”
王铎听闻,心中一紧,不由得想起三天前宋威派人送来的十车辽东人参。
他强装镇定,反驳道:“郑相,慎言呐!宋将军在濮州大破贼军四万,战功赫赫,怎可如此污蔑于他?”
卢携也跟着大声叫嚷起来:“郑相结党营私,意图扰乱朝堂。”
“陛下,请即刻撤了郑畋的官职!”
“我结党营私?”郑畋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将手中的笏板直接砸到恶人先告状的卢携头上,“我看你们才是与宋威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宋威消极怠战,对贼军放任不管,致使贼军势力不断壮大。”
“我早就提议让崔安潜、张自勉取代他,若不是你二人一味包庇,这叛乱早就平定了。”
卢携与王铎二人同时怒目圆睁,齐声骂道:“你放屁!”
郑畋实在忍无可忍,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撸起袖子便冲了上去,以一敌二,与卢携和王铎扭打在了一起。
三个老头在朝堂之上顿时乱作一团,你一拳我一脚,全然没了朝堂上的庄重与威严。
小皇帝李儇瞪大了眼睛,满脸懵懂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场面。
这就打起来了?
好酷啊。
他终究是年幼无知,面对如此局面,完全不知所措,干脆谁的意见都不再理会,任由他们在朝堂上吵闹。
党派之争,乃是唐末的三大顽疾之一。
受此顽疾影响,大唐朝廷就如同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一般,政令不通,内耗严重。
黄巢则巧妙地采取了“避实捣虚”的流寇式作战方针。
遇到实力弱小的官军,他便果断出击,全力攻打。
一旦遭遇强敌,便迅速撤离,绝不纠缠。
专挑防守薄弱之处下手,从不纠结于一城一池的得失,也不据城死守。
面对朝廷的围剿,他时而诈降,待朝廷放松警惕,开始筹备受降交接事宜之时,又突然撕毁协议,发动偷袭,打得官军措手不及。
黄巢的工作重点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抢夺钱财,扩充军资;二是招揽人马,壮大队伍;三是向朝廷索要编制。
当黄巢率军打到福建时,他的队伍已经发展到了二十万人之多。
身为山东人的黄巢,仍不死心,打算再争取一次正规编制。
于是,他率军围住广州,而后向朝廷寄去书信,言辞恳切地说道:“朝廷若能封我为天平节度使,我便罢兵休战,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朝廷接到书信后,顿时炸开了锅。
这天平节度使,管辖着郓州、曹州、濮州等地,皆是富庶之地,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如此大片的地盘,怎么能轻易落入贼寇之手呢?
这种好地方,向来都是朝廷心腹重臣的领地,又怎能拱手让给一个叛军头子?
于是,朝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黄巢的请求。
黄巢满心期望落空,但他仍想再努力争取一下,便再次退让一步,向朝廷提出:“若不给天平节度使,那封我为安南都护、广州节度使也行。”
朝廷一听,更是大惊失色。
这广州乃重要的通商口岸,每年来往的商船不计其数,汇聚了大量的财富。
这样的宝地,同样不能落入叛军手中。
于是,朝廷再次果断拒绝了黄巢的请求,只给了黄巢一个率府率的官职。
黄巢收到任命信后,连忙找来纪由商议:“政委,这率府率究竟是个什么官职啊?”
纪由耐心解释道:“这率府率主要负责东宫的安保、仪仗、门禁以及巡视等事务。”
黄巢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漆黑如锅底灰,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妈的!
朝廷给那王仙芝的可是左神策军押衙兼监察御史,同时掌握着禁军与监察两大实权系统。
可到了自己这儿,却只给了一个东宫虚衔,礼仪队队长。
既然朝廷如此吝啬,不肯给想要的官职,那就别怪自己动手去抢了。
黄巢深思熟虑后,精心规划好了接下来的行军路线,而后又找来纪由商量:“我打算进攻广州,劫掠那些大食商人。”
他这一路攻城掠地,并没有大肆屠杀百姓,正因如此,他的队伍才会越打人数越多。
纪由思索片刻,点头说道:“可以。抢了他们的财物,咱们就有足够的资本去占领洛阳。”
在当时,若说长安是大唐的京城,犹如帝国的心脏,那么洛阳便如同经济繁荣的沪城,地位举足轻重。
黄巢当即下令,率领大军全力攻打广州。
没想到,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便成功攻破了广州城。
对于黄巢攻破广州城这一事件,提出异议的并非广州的官员和百姓,而是那些在此地经商的大食商人。
广州城内聚集了好几十万外国人,已然颇具殖民地的态势。
黄巢看着这些大食商人,心中满是厌恶。
这些人平日里经常劫掠岭南的贸易资源,无恶不作。
既然和善的政委纪由并未阻拦,冲天大将军黄巢便彻底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整个广州城被起义军围得水泄不通,那些大食商人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黄巢这一动手,便杀了个彻底。
一时间,十二万外国商人纷纷倒在血泊之中,成为了刀下亡魂。
就连那些帮助这些商人隐藏财物的百姓,也未能幸免,惨遭屠戮。
这一番杀戮,直杀得广州城血流成河。
待一切尘埃落定,整个广州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起义军们在兴奋地盘点着劫掠来的物资。
不得不说,这些大食商人确实富得流油,仅仅这一座城的金银财宝和粮食,便比之前黄巢所攻打的众多州县的总和还要多。
纪由看着堆积如山的财富,甚至恨不得再多杀一些,毕竟,外人赚自家的钱,怎么看都让人心里不爽。
黄巢也从这次劫掠中尝到了巨大的甜头,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动手去抢,远比低声下气地向朝廷讨要要容易得多。
既然砸开了广州的城门,自己便能成为广州的王。
那么,若能砸开长安的城门,不就能成为天下的王了吗?
何必再费那劲,一封封书信地与朝廷讨价还价呢?
自此,黄巢果断转入全面进攻阶段。
黄巢在纪由的指导下发布声明。
一旦他黄巢称帝,禁刺史值财产,县令犯赃着族。
在正义之师冲天大将军的带领下,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起义军一路势如破竹。
黄巢率军风驰电掣般抵达潼关,犹如即将出鞘的利刃。
潼关城墙巍峨耸立,却未能让黄巢有丝毫退缩之意。
黄巢手中,是朝廷刚刚发来的任命文书,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封他为天平节度使。
这所谓的官职,在他眼中不过是朝廷的敷衍与施舍。
如今,他的军队已壮大到令朝廷胆寒,又怎会被这一纸文书轻易收买。
晚了。
黄巢猛地一挥手,手中文书瞬间被撕成碎片,纸屑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
“兄弟们!”他振臂高呼,“冲破这潼关,让那高高在上的朝廷看看,我们的决心!”
“长安,就在前方,是我们要去讨回公道的地方!”
麾下将士们听闻此言,群情激愤,纷纷举起手中武器,齐声呐喊。
“冲!冲!冲!”
黄巢翻身上马,抽出腰间长刀,寒光一闪,直指潼关城门。
......
小皇帝听闻黄巢的大军都快要到家门口了,带着哭腔急切问道:“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啊?”
以前在朝堂上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个个紧闭双唇,鸦雀无声。
大宦官头子田令孜不紧不慢地迈出一步,微微躬身,“陛下莫要惊慌,臣愿亲率神策军出城御敌,定将那黄巢贼寇击退,保我大唐江山社稷无虞。”
也就哄一下小皇帝。
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神策军虽名义上是大唐的精锐之师,可如今早已腐败不堪。
军队之中,充斥着大量来刷资历的富家子弟。
稍微好点的,每日还会骑着高头大马,去街头巷尾泡泡妞。
而更多的,仅仅是在军中挂个名,领份俸禄,根本未曾参与过任何实质性的军事训练。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甭管是什么样的兵,只要能拉上战场就行。
养尊处优的富二代们听闻即将被派上战场,直面如狼似虎的黄巢大军,瞬间方寸大乱。
一座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深宅内,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近乎哀求般喊道:“爹啊,我不要去,我怕!那黄巢的军队凶狠残暴,我去了肯定性命不保。”
一旁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紧紧拉着儿子的手,悲切地说道:“郎君,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怎么能让他去送死。”
另一处奢华府邸里,同样上演着这般令人唏嘘的场景。
年轻的少爷瘫坐在地上,眼神惊恐,嘴里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我还没享受够这世间的荣华富贵,怎么能去那要命的战场。”
老爷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满脸无奈与心疼,看着平日被宠坏的孩子,心中满是纠结与不忍。
一声声带着恐惧与绝望的哭嚎,从每一家正厅传出,在富贵人家那幽深曲折的庭院中来回回荡,久久不绝。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为人父母者,哪能忍心看着自家娇儿奔赴那九死一生的战场。
富贵人家一咬牙,纷纷打开自家的钱箱,掏出大把的金银财宝。
他们赶忙差遣家中的家丁,四处寻觅身患重病、生活穷困潦倒的穷人让其代为上阵。
一时间,市井之中一片乱象。
破旧不堪的茅屋前,时常能看到衣着光鲜亮丽的富贵家丁,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银钱,满脸焦急。
“兄弟,行行好,我家公子实在是去不得战场,你若肯替他走这一遭,这些钱全是你的。”
“往后你家中若有难处,我家老爷也定会照应。”
不为五斗米折腰,但五百斗米呢?
折腰的神策军就这样集结完毕准备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