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的草原,沐浴在残阳的余晖之中,如血般的光彩,压得风中动荡的草海失色,金黄之中显得昏黑。
“残风血阳晚萧萧,死光墨月夜遥遥。”求凤兮坐在草海一处距离下方地面有着数百尺距离的面上,看着逐渐归位黑暗之中草海,口中,暗暗无声地念出了一段深思之后十分渗人的诗句。
“老求,有匹马来了。”就在求凤兮逐渐融入残阳血色之中,身影与天地一色的时候,伏的声音传到了求凤兮的耳边。
“知道,就是等他过来。”残阳余晖中,金蓝瞳闪烁,稍稍一侧,余光锁定了不远处可以站立之处的啖马。
求凤兮悄然起身,站在草海表面上,那但凡有点重量碰一下就会大片被压倒的草海,现在仿佛是坚硬无比木梁一般,脚下的草无论被风怎么吹,都无法被撼动分毫。
一时间,一股极其强大的压迫感在啖马的心头油然而生。
然而求凤兮的身上此时是一点气息都没有,甚至没有任何的威压泄露,但就是这样没有任何一丝气息,却能够融入环境,甚至行走在不可能行走的东西之上,才显得那道融入了环境之中的身影是如此的可怕。
“龙驹王。”求凤兮一步一笑,脸上的淡漠逐渐消失,剩下的只有见到故人之后关照,在距离啖马三丈的距离时,平声唤了一句。
他的长发飞舞在空中,啖马在某个瞬间,竟然发现,那苍蓝色的长发没有被余晖染上昏黄。
一步,一步,又一步,几个呼吸之间,求凤兮就已经走到了距离啖马只有一丈的地方。
求凤兮走过的每一处都没有任何的声音,走在草上,本应该有沙沙声,可是啖马没有听到,求凤兮身上穿着的衣物很显然不是化形的兽皮,而是人族的布衣,风吹过也应该有翻布声,但是啖马也没有听到。
“看得出来,你是有事找我。”终于是走到了啖马面前,求凤兮狼尾轻扫草海,吹着晚风,直接一下坐了下来,坐到草面之上。
啖马看着面前这位大妖,也是适应了求凤兮的身上的压力,开口问道:“狼帝,父亲和父兄,曾经遇见一位人族,使得我父亲父兄千年之内一举成为妖帝,而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这一开口,啖马用的是人族的上古音。
“嚯,马儿,会说那时候的人话啊。”求凤兮看着啖马,笑了笑,用上古音道:“你的灵智似乎没有开完全,不过,确实是有想法。”
“你和那位,是什么关系?”啖马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
“那么你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求凤兮问。
啖马不语。
“那位的话,我们之间,既是敌人,也是挚友。”求凤兮面色不改,道。
“不,可能不是。”啖马道:“父亲给我留下的传承中,那位启灵之人,他身上的气息,有着一种合着许多种族的感觉,这种气息,我只在狼帝你身上第一次察觉到。”
“哈哈,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闻言,求凤兮金蓝瞳中闪过一道光华,问道。
“直觉,或者说,传承。”啖马眼神坚定,灵智不完全的他,现在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回答。
“哈哈,好,好啊,看来,我那马儿,还是很会教孩子的嘛。”听到啖马的回复,求凤兮周身瞬间被一团灰雾笼罩,身影瞬间消失在灰雾之中。
等到灰雾散去,求凤兮位置上的,哪里还是一个大妖?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衣白发银眸,头顶一前一后两根呆毛的人族少年。
见到这个形象的瞬间,啖马眼神一颤,险些没有被求凤兮给吓退一步,“启灵之人!”
“你父亲很聪明,但是,当时我没来得及教他太多人族的文化,连孩子的名字都不会起,光叫诨名。”求凤兮看着啖马,和善地笑了笑,问道:“你父亲是哪一个?驹凶还是驹煞?”
变回原本的模样,求凤兮干脆也不装了,道:“既然是自家的,那你不用说这么多,想问什么就问,我都会给你回复。”
但是,求凤兮盯着啖马,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先把你的灵智开了。”
说完,求凤兮右手缠上一道灵气,对着啖马一个弹指,随即,天地变色!
啖马只觉得一阵恍惚,等到他清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整片草原沉寂在黑夜之中,唯一的光源,只有空中的明月。
“怎么样?传承里的东西,掌握了吗?”求凤兮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月光下,白发倒映月光。
“启灵人……”啖马看着月光下的求凤兮,脑海中闪过了一段画面,不用多说,正是他的父亲和父兄!
“你们跟着我和达勒这么久,没名字也不好。”
“那就,长兄叫驹凶,次弟叫驹煞吧。”
画面中,两匹血紫龙驹半跪在求凤兮面前,在求凤兮和善的眼神中,被求凤兮身上散出的一股无形力量化为的气穿过,学会化为了人形。
“好了,现在,和我说说吧,你父亲是哪个?给你留下来多少东西?”求凤兮平淡一声。
和啖马脑海中,启灵之人的语气一模一样。
不过求凤兮没有急着得到回复,就这样等着啖马。
“驹煞之子,见过启灵人。”啖马学着画面中父亲和父兄的动作,刚想对求凤兮半跪,却被求凤兮给用灵气托了起来。
“你不用拜我,你没有向我求学任何东西。”求凤兮淡淡开口,道:“他给你留下多少东西,才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
“全部。”啖马道。
“难怪你灵智不全。”求凤兮终究是笑了一笑,瞬间出现在啖马身边坐了下来,顺势把啖马也拉到了地上坐下。
“放开说,你既然是旧故的孩子,那便是我的后生,不用怕这怕那。”求凤兮从衣袖中拿出两坛酒,交给啖马,“你和你父亲比,更像是人族。”
接过酒坛,啖马很本能地就把酒坛端了起来,就像是,早就学会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