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荣策听到这般话,瞳孔微颤,尽管她不曾诉苦,但只这一句,就可以让他想象出对方曾经历过哪些风雪。
寒川古灵的脸上一抹苦涩闪逝而过,万般挣扎,终究敌不过命运……
她大概也听过南荣策的事,与她不同,他年少时走出家族,只是为了日后不受家族束缚,所以尽管艰辛,但他心中的路也越来越明确,坦荡的大路在他面前铺设;但寒川古灵不同,出生于不大不小的家族,偏偏一张脸生得那般倾国倾城,年幼时尚且有母亲疼爱护着她,但从其母过世那一刻,即使她展现出了天赋,那又能如何?
当时的薄叶家族和相川家族可已经是札幌的霸主级别的家族,偏偏两家家主都对她生出了一些想法,只凭她那兄长大人能护住她几时?
她以身入局,以自身为诱饵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别人都只认为她是一心入魔般的为了家族放弃自身的天赋,但又有谁能知,她是想以这种方法踏破命运,换来一丝未来的希望,只不过……她失败了…
她原本没有必要在国府大赛上拼命,这样她还有希望,只是……南荣策的出现打破了她一切的计划,她输了…最后赌上一切的战斗也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尊严……
那时的她还带着国府队伍历练,在某一天,她在队员的簇拥下感受到了一道探查的视线,尽管对方多加隐藏,但还是被她探查到了。
眉宇间,仿佛注定的一眼……
当她再次遇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她可以确定是对方,心头一抹不安闪过,那时的她在那些人的帮助下已经对各国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认知,一切都如她想象的那般正常进行着,一条坦荡的光明之路逐渐在她前面展现,只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却给了她深深的不安,出于如此,在轮船上时她跟了上去。
两人相遇了,打了一场,尽管没有彻底释放潜能,但她败了,那强有力的一脚将她踹入了大海,如坠深渊,那抹若隐若现的希望也如同镜面般破碎,那时的他就如同现在这般挡在她的面前,让她生出深深地无力感……
她竭尽全力地想要抓住那束光,但始终不能如意,直到光芒散去,过往一切的谋划全部化作漫天泡影……
而那个让自己的一切都付诸东流的人,就这般的出现在了这里,以质问的眼神看着她。
嘴角划过一丝弧度,旋即微微摇头,事已至此,万般皆休,她不曾恨过眼前之人,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前进着,时也…命也…
南荣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感觉自己刚刚出现了错觉,他竟然看到这个女人笑了一下,只是那一句话,他便能感觉到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样。
“你不甘心是吗”南荣策轻声问道。
寒川古灵没再理他,再次神游天外,心绪回到了一个月之前的正午。
那时薄叶铭和她见了一面,说了一些话,她记住了其中一句。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成为那个能拯救你的人啊~很想…很想…”
那时的她只认为对方是在安慰自己,只是再后来她明白,那个小时候缠着她叫她寒川酱的男孩做了一些事情,瞒住了所有人,包括他的兄长大人和整个札幌的高层。
“你该回去了”她的声音依旧空灵,不带一丝温度。
南荣策低垂着眼帘,听闻此言之后站起了身,只是却不愿这样般被人挥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回头看着她疑惑道:“你不觉得那个女人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了吗?”
寒川古灵闻言出神的眸子微微一颤,又很快隐去,但却被一直仔细观察着的南荣策发现了。
呵~
他嘴角轻挑,慢慢的走向寒川古灵:“我挺好奇,薄叶铭那家伙怎么会放着我这一个外男来接近他未过门的妻子?”
那个中年妇女离开的太容易了,就像是在等待望月千熏开口支开她一样,而且那么长时间不回来,而且他又仔细探查过了周围,确实没有埋伏。
“薄叶铭想让你告诉我什么?你又为什么不说?”南荣策此刻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两人的距离极近,寒川古灵隐约能感觉到有一股炽热的气息喷打在自己的脖颈处。
寒川古灵又不是植物人,面对这般轻薄的举动自不会视而不见,她皱起眉头盯着南荣策,似乎在警告他。
而她这一皱眉,却是让南荣策微微愣神,那般熟悉的情形让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上那皱起的眉眼。
在这一刻,南荣策回神,看着处于愤怒边缘的寒川古灵,灵机一动。
“别动!”他的声音似乎蕴含不可违背的圣言,寒川古灵随时准备暴起的身子陡然一僵。
她只是修行之路废了,但不代表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从小就每日挥刀,炼体,普通人几十个都不够她打的。
下一刻,从南荣策的手指开始,一股庞大的精神之力钻进了她的脑海,从外由内,探入对方的精神世界。
寒川古灵不敢乱动,在被对方的精神力入侵的那一刻,她有一种一叶孤舟置身大海的感觉,随便一个风浪过来都能让她万劫不复。
而南荣策却是皱起了眉头,刚刚只是随便走个形式,找个自己失态的理由罢了,只是当他看清对方精神世界的详情时,却啧了一声。
如同之前粗略查探的大致相同,对方的三个魔法阵都干瘪的如同泄气的气球,在里面感受不到任何的魔力运转,就像是三个腹死胎中的婴儿一般,明明存在,但却失去了生机。
每个人的魔法系大多和天赋有关,如果天赋注定不能感知风系魔能,那么即使用引导魔法师觉醒魔法,即使强制觉醒了魔法,也走不远。
寒川古灵自然有天赋,只是因为前些年的压榨导致她的魔法系如今失去了与外界魔能感知的能力,就像是两个岸边中间架着一座桥,但现在桥被毁了。
所以对方的魔法阵就如同一个不再能蓄水的水池,用完就干涸……
等寒川古灵回过神时,却发现南荣策正站在门口处面色复杂地看着她。
她自然明白刚刚对方在探查她的身体情况,只是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而且就连帕特农的人都说没救,她不觉得南荣策有什么办法。
“你真的要和薄叶铭结婚吗?他可不是个纯善”南荣策收回了那复杂的目光,问道。
他不管薄叶铭想让寒川古灵对自己说什么,也不管寒川古灵又为什么不说,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不打算做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也没人有资格。
寒川古灵微微愣神,她不明白对方为何要问自己已经回答过的问题,只听对方再次说道:“帕特农虽有复活神术,但这并不代表世界上的任何杂难疑症它都能应付,同时,也不代表它治不好就彻底没希望。”
寒川古灵呆滞在了原地,良久才转过头看向他,想要从那双眼睛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有五成的把握”南荣策开口,然后转身离开“只不过,我为什么要救一个自甘堕落的废物”
寒川古灵还没来得及充满希望,就又被人踹回了深渊。
………
回到了暂时的住所,南荣策快步的走向卧室,他猛地打开门往里看去,就见被子依旧如同毛毛虫状,这让他松了口气。
走近,看到柳茹那原本白皙的面颊上布满红润,玫红色的发丝散在枕头上面,他觉得有些不对。
“柳茹!”南荣策喊了一声,但并没有得到她的答复。
柳茹与普通的吸血鬼不同,不需要通过睡眠来保存体力,这般嗜睡实属不正常。
他快步骑在了被子上面,然后伸出手掌往那倾城的面容上扇去。
啪!啪!
“唔~”柳茹微微睁开了眼,里面有些水雾,看着南荣策的眼神有些害怕道:“南荣策,别~我不行了~”
南荣策:???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心头震颤,然后又听到她道:“你不是说你最爱我吗,为什么刚刚对姐姐那么用力~”
南荣策嘴角抽搐了两下,拉住被子将她整个人蒙了起来,随后整个人凭空消失。
碰!!
当他再次出现时,一个房门直接被炸开,正在里面安排事宜的薄叶铭被吓得脖子都缩了起来,看到南荣策脸上的杀气时,连忙道歉:“诶诶诶,南君南君,你听我解释,我这小胳膊小腿受不了你这一下”
“柳茹怎么回事!?”南荣策压抑着怒火问。
“柳茹?嗷”薄叶铭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在说寒川古灵的事情,反而松了口气。
“那日泡的温泉里面加了一些对人身体有益的药物,只不过需要时间转换,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致幻了一般”他解释道。
“就这样?持续时间这么长?”南荣策有些疑惑,要不是走时在那个房间被他下了魔力感测,他确定确实没人接近过,不然他都有些怀疑柳茹被人下了迷药了。
听他这般话,薄叶铭也皱起了眉头,算了算时间道:“这个时候早该清醒了,如果还没醒的话,可能是…额,不愿意醒…”
南荣策:……
他转过身就要离去,但薄叶铭却临时喊住了他。
“等等南君,你见到她了吧,她有说什么吗?”
南荣策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你指望那个哑巴能说出什么?”
薄叶铭听到这不满的话语,哑然一笑:“是嘛,看来她还在纠结,不过,我不能看着她这么往下走”
南荣策这时确实是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了,明显是有些消息薄叶铭想要让寒川古灵亲口告诉自己,但寒川古灵不知出于什么问题不开口,而薄叶铭此时也这副态度。
他不耐地摆了摆手道:“我不管你们在搞什么,总之我只是来做生意的,事情不对劲,我会随时离开这里,别指望你计划里的那些人能拦住我”
薄叶铭听出了他的不耐,也是,任谁这般被人算计都不会高兴。
“南君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相川家族的事情吧”
南荣策点头,相川四野嘛,那个和眼前之人一般迷恋寒川古灵的人。
“有些事我没说清,据我调查,相川家主最近召集了一些人手”薄叶铭轻声道。
南荣策闻言皱起了眉头,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你是说你们婚礼那天他们会闹事?”
薄叶铭微笑,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不确定,但如果能有南君帮忙,算是多了一重保重。”
南荣策赞叹他的坦诚,然后道:“不帮”
薄叶铭顿时哭笑不得:“南君,生意伙伴可不是这样当的”
南荣策摇头:“薄叶铭,你不要把我当成只会修炼的傻子,你和陈氏的利益早已划分好,即使像你所说的日后全权交给寒川家族,那也是按照那个划分,至于我帮不帮你,那不在范围之内”
薄叶铭有些沉默,旋即洒脱一笑,也是,原本就没打算空手套白狼。
“那依南君的意思?”
南荣策笑着伸出四根手指。
薄叶铭的面皮一抖,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南君莫要开玩笑,原本就是五五分成,我再让你四成,你和陈氏净占九成,我还玩不玩了,一成”
南荣策也摇头:“一成太少,陈氏在外就没有过外援的情况,我这算是破例,一成就能请动我,那日后是不是谁都能拿我当打手,三成半”
薄叶铭虽有些赞同,但还是往下压:“南君可能不知道,相川家主对于陈氏也是垂涎已久,若是此次让他闹事成功,薄叶家还能不能保住那些渠道还真未可知,顶多一成半”
南荣策微微叹息,对于相川家族的贪婪有所耳闻:“你也说了他们会闹事,万一打了起来,那必定是超阶级别的战斗,万一我受伤了,合作的事情能不能继续下去都不好说”
薄叶铭有些哭笑不得,至于谈个判把自己都咒上了吗,他最终叹了口气道:“南君也不要再试探了,两成便是我的底线了”
南荣策大概知道薄叶家族的底蕴,所以一上来开了四成,压到这一步他也知道到了薄叶铭的底线便也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离开了等婚礼那天来喊我就行”说罢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南荣策走远,薄叶铭才重新坐下,看着被强拆下来的门窗无奈的笑了笑,用微小的声音道:“你们才是一类人啊,日后跟着他,想必你也能重新找到生存的希望,小时候的你才是我心中最美的时刻啊…”
他有话没和南荣策说,这两成并不是全做他的出场费,而是另有他用,回想起记忆中依旧清晰的那双满怀光彩的瞳眸,他的嘴角都泛起阵阵笑意,再想到那日她答应了自己的求婚,他又不自觉的泛起了苦笑。
那一刻她脸上的死志,使得他久久不能入眠,想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