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珝颔首:“可以。”
这才放开她的手腕。
苏心瑜出了主屋,很快从东厢房取来一本脉象书。
此刻的陆承珝已经坐在了靠窗口的几案旁,苏心瑜便坐到几案另一侧的椅子上。见他将手腕伸出来,搁在案面上,她便搭上了他的脉搏。
脉象沉稳。
苏心瑜一时间觉不出什么问题:“大抵是我真的没学到位,我觉得昨夜醉的酒,这会子已经没影响了。”
陆承珝听闻,另只手搁下,手指暗暗使了劲,催动些许内力控制脉搏。
很快,苏心瑜黛眉蹙起:“不对,且让我细细辨辨。”
她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上,另一手忙不迭地去翻医书。
陆承珝神情淡淡。
眼眸控制不住的漾起些微光彩。
少女的指尖柔得过分,如此搭在他的脉搏上,绵绵柔柔。
不仅如此,她的指甲干净,粉嫩,富有光泽。相对旁的女子涂上艳丽的蔻丹,她这般委实赏心悦目。
且,她专注翻看书册的模样,尤其认真。
就这时,苏心瑜抬眸。
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不知为何,陆承珝撇开了眼:“怎么说?”
“是不是还有些头晕?”她问。
“嗯。”
“往后真的别再喝那么多酒了,此刻状况,大抵与你身上有毒有些关系,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反正少喝多滋味,喝多了反而伤身,此话希望你能听进去。”
说着,她收了手,目光又落在了医书上。
“那如何办?”
陆承珝转了转手腕,嗓音意外温润些许。
“今夜早些睡,明儿估计就好了。明日若再不好,你送我去师父那学医时,你让师父看看。”
“嗯,可以。”
明日他绝对好了。
苏心瑜合上医书起身:“那我回房去了,你也早些就寝。”
陆承珝薄唇微张,想说什么,终于颔了颔首,起身相送。
“夫君不必送,你这身体还是快去洗洗睡罢。”
苏心瑜抱着医书,走得颇快。
陆承珝的脚步定在原地。
什么?
他这身体……
不好?
是此意么?
是被她嫌弃之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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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陆承珝派寒风去东厢房传话。
“少夫人,公子今日要回大理寺当值,顺带先将您送去竹林,您这边要带什么医书之类,先准备准备。”
苏心瑜颔首:“哦,好。”
昨夜晚膳时商议好的事,她忘记派人去告诉陆炎策了。
好在此刻还来得及,遂喊了琴棋:“你去璟竹院跟陆小八说,今日去学医,他若去,得快些过来。”
琴棋应声离去。
一刻多钟后,陆承珝准备出门,特意来了东厢房。
脚步一跨进屋子,就听见院门方向仿若狗儿出笼一般的欢笑声传来:“哥,心瑜,终于又能出门了,实在是太好了!”
陆炎策蹦着跳着,朝他奔来。
陆承珝一怔。
苏心瑜解释:“陆小八也想去学医的,夫君也是知道的。”
陆承珝清冷的俊脸微沉。
到了马车上,仍旧如此。
陆炎策瞧兄长臭着一张俊脸,小声问苏心瑜:“我哥他怎么了?”
“他今日要去大理寺当值。”苏心瑜道。
陆炎策自觉了然:“哦,我知道了,休息那么久,乍然要回去当值,任谁都不高兴。”
就好比祖父祖母喊他回学堂上课,他也不高兴。
国公府就在城南闹市区,马车行驶至南郊还算近。
他们到村落时,马车在竹林外停下。
苏心瑜与陆炎策双双起身。
“夫君可要去我师父那?”
“还得赶去大理寺。”陆承珝嗓音泠泠。
“的确赶时间。”苏心瑜看了眼驾车的寒风冻雨,与陆炎策道,“你先下车,我与夫君说一两句话。”
“悄悄话,夫妻间的悄悄话。”陆炎策嘿嘿笑了,“好,这个机会我肯定要给你们的。”
说罢,出了车厢就跳下了车。
车内就剩下了陆承珝与苏心瑜。
苏心瑜走近他,低语:“你要不留个人看着我?”
“逃么?”陆承珝睨她一眼,“难不成你还打算带老八一起逃?”
苏心瑜扯了扯唇角:“也是,有陆小八在,我怎么逃?”
说着,挥手道别,娇俏笑了:“夫君再会,傍晚早些来接我啊。”
“嗯。”
陆承珝半阖了眼皮,见她坐过的软榻上搁着几本用绸缎带子绑着的医书。
“你的书。”
当即抓起带子,将医书丢给了她。
“啊?哦。”苏心瑜一转身,连忙眼疾手快地抱住。
书本紧紧挨着胸襟,她再度冲他挥手,很快出了车厢落了车。
陆承珝的脸缓缓爬上红意。
他给她书,她拎着就成,抱着算什么。
都挨着……
挨着……
“速速离开。”冷硬着声调下了令,推了窗,想吹点冷风,却不想就看见少女仍旧抱着书,与陆炎策有说有笑地往竹林深处行去。
她确实长大不少。
疯了,疯了。
陆承珝,你是真的疯了。
待寒风冻雨应声驾车后,清风一下灌入车厢,陆承珝脸上的热意这才降低不少。
苏心瑜与陆炎策到竹林里的宅院时,嵇鸿勋正带着药童在院中种草药。
“丫头来了。”嵇鸿勋冲他们招招手,“先看为师种植,然后再学习。”
“好。”苏心瑜进屋搁下医书,“师父,我帮您罢。”
“嗯。”嵇鸿勋颔了颔首,将手上的工具交给了她。
陆炎策立在一旁:“学医要与泥巴打交道么?”
“哼。”嵇鸿勋哼声,“草药草药,不就是长在地里的?”
“是是是,师父教训得是。”
陆炎策硬着头皮,卷了袖子,也下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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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陆承珝来了竹林。
见他到来,嵇鸿勋问:“可要在此地用饭?”
“用饭就不必了,我来接她回府。”陆承珝直接道明来意。
“也好,正好厨房也没准备你们的吃食。”嵇鸿勋淡笑,转眸叮嘱苏心瑜与陆炎策,“回家功课得做,明儿我会检查。”
陆炎策傻眼:“师父,我不如心瑜,功课真的也要检查吗?”
光是背诵,他都得花一个晚上的时辰了。
“当然我本来也只是教我徒儿的,你不想做,老夫不勉强你。”
说罢,他转身回了竹屋。
苏心瑜一个眼神看向陆炎策。
陆炎策立时保证:“师父,我做,我一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