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轻人没什么架子,这点倒是好的。
特别是陆承珝,分明官至大理寺少卿,还能如此干活,真是难得。
苏心瑜净了手,缓缓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将房契地契给了他:“您收着。”
“你买的,怎么给为师?”
“就是买来给师父的。”苏心瑜嗓音很轻,“师父拿着,安心住着,如此我会觉得这里便是我的家。”
嵇鸿勋听出她的意思,收下了,将房契地契贴身放好,柔声道:“有为师在,便是你的家。”
不知为何,苏心瑜眼眶有些湿润,忙垂了眼眸颔首:“嗯。”
“丫头,你且记着,寒州也是你的家。待为师回了寒州,你若心里有不痛快,就去寒州寻为师。”
苏心瑜忙不迭地再度点头:“嗯!”
嵇鸿勋摸摸她的发顶:“陪为师去竹林走走?”
“好。”
苏心瑜扶住师父的手臂,师徒两人出了院子。
走在竹林里,周围很静,只余竹叶沙沙簌簌。
待离得宅院远了些,确保陆承珝与裴行舟他们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嵇鸿勋这才开口:“丫头,你心里有不痛快,此刻没有旁人,尽管与为师说。”
他知道陆承珝与裴行舟身手好,身手好之人耳力惊人,所以他特意带着徒弟走得远了些。
“师父,我虽然嫁到陆家,但陆家不是我的家。师父收我为徒,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又有家人了。”
“可怜孩子。”
“师父,您徒子徒孙都那么多了,肯定也有很多子孙吧?过年的时候,我怎么没见过?您如今来了京城,不知他们知道后,会不会恼怒你不告而别?”
“为师自幼学医,成年后娶了一房妻室,娘子给我生了个女儿,乖巧懂事。只可惜在我女儿及笄那年,有人寻衅滋事,将我娘子女儿都杀了。此后,我并未再娶,一心医术……”
苏心瑜闻言,漂亮的眼眸聚起泪花:“师父!”
“莫哭。”嵇鸿勋摸摸她的发顶,“你有医术天赋,能拜我为师,为师也很高兴。”
苏心瑜含笑抹泪,用力点头。
师徒俩又说片刻的话,这才回了宅院里。
苏心瑜打了井水,重新拿起棉巾擦洗。
师父待她那么好,她也得做得好些,即便似打扫屋子这般小事,她也要细心做好。
就是屋子里大都是竹制家具,一不小心就被竹刺给扎到了手。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在她身旁的陆承珝听闻轻微的仿若抽泣一般的声响,眼风扫去。
只见她吸了吸鼻子,一如在江面船上见她时的模样,遂走过去,淡声问:“怎么了?”
苏心瑜也不瞒他,将发红的指尖给他看:“有个竹刺扎进肉里了,好疼。我拔了,好似还有一点在肉里,很疼。”
娇滴滴的嗓音,含了哭腔。
陆承珝眉头一皱:“我看看。”
二话不说,一把捏住她纤细的指尖。
少女的指尖细细小小的,极软,一捏,他仿若能将里头的指骨捏碎,到底不敢太用力捏着。
仔细一瞧,确实瞧见一个极细的毛刺。
掐住了,一拔。
捏了捏她的指尖,清冷问出声:“可还疼?”
“不太疼了。”苏心瑜坦诚,“就是你捏得疼。”
陆承珝一把放开她的手:“……”
娇气。
他好心帮她处理,竟然还被她数落。
苏心瑜轻轻拉住他的手,温声解释:“你捏得真的有些疼,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陆承珝冷声:“我谢谢你这么说。”
说罢,甩开了她的手。
到底人多,只一个上午就将院落各处全都打扫了干净。
回到城中,在别院用了午膳,苏心瑜去街市买了不少生活用品,全都放去别院,以便次日师父他们搬去可用。
忙碌了一整日,回到清风居已是深夜。
苏心瑜想到婆母给的三日期限已经过去一日,回房前,扯住了陆承珝的袖子:“可以说咱们已经亲嘴了吗?”
此刻暗处守着的惊雷闪电:“???”
啥情况?
他们今日没能跟着主子,主子亲嘴了?
他们没能瞧见!
实在是太可惜了!
陆承珝抽出袖子,凉凉吐了两个字:“不能。”
都怪她,害他要换床单。
惊雷闪电:“……”
不是吧?
公子亲了少夫人的嘴,竟然不想承认?
苏心瑜复又拉住陆承珝的袖子,此次两只手都攥紧了:“陆承珝,我对你那么好,你就不能设身处地地为我想想么?母亲那边,我不好交代。”
“放开。”陆承珝冷冷警告,“都说了,你若安分守己,我会给你应有的尊重。还有,你是挺好,寻医也多亏有你,所以往后我定会给你足够的庇护。但是那等事,免谈!”
他真是蠢到家了,先前怎么会与她商议着演起圆房来?
亲嘴?
即便是假的,他也不想说。
他是那种人么?
惊雷闪电借着月色对视一眼。
那等事是啥事?
公子怎么没说明白?
苏心瑜恨恨甩开陆承珝的袖子:“谁要跟你谈?帮我扯个慌都不肯,我,我……”
她真是倒了霉才会嫁给他!
还真是倒了霉,否则怎么会给他冲喜?
越想越气,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陆承珝不经意一瞥,瞧见她的胸襟,忙不迭挪开目光,顾自抬步回了主屋。
留下院中独自站着的苏心瑜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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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嵇鸿勋一行搬去竹林。
苏心瑜与陆承珝虽说昨夜吵了嘴,但在嵇鸿勋跟前,两人还算有默契,仿若昨夜的不愉快没有发生。
待到夜里回到清风居,夫妻俩彼此不理。
苏心瑜仍旧有气,遂急步回了东厢房。
陆承珝烦躁异常,昨夜他又换了床单,倘若每日如此,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浣衣所那帮婆子大抵会有闲话传出来。
遂浑身不痛快地也回了主屋。
照旧隐在暗处值守的惊雷闪电:“???”
啥情况,今晚公子与少夫人怎么没说话?
待到第三日。
这一日是婆母柳氏所给期限的最后一日,苏心瑜想不好该如何应对,连医书都看不进去。
遂手执医书,索性在院中散步。
就这时,寒风领着一位年轻公子过来:“瞿公子远游归来,第一时间来看我家公子,这份情谊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