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寨的头领们,除了铜锁和铁拳见过官府处决罪犯的场面,其他人对此都是标准的小白,可以说啥都不知啥也不懂。而铜锁和铁拳也只是远远地看过,具体的程序、环节、操作手法等,并不清楚,因此就按铜锁和铁拳商量的方案执行。大龙说,这叫“青崖寨特色的罪犯处决办法。”
听说要在演武场处决犯人,山寨上下可谓群情振奋。十月初一午时,总寨、老寨和东寨的官兵,还有前一天就来到总寨的第五、第六分寨官兵代表,早早吃过午饭,就来到了演武场,按照划定的位置站好,观看处斩吴大富。
虽然季节已经过了霜降,但因为阳光格外灿烂,并且无风,官兵们望着那碧蓝碧蓝的天空,感受到了通身都是舒畅和惬意。午时二刻整,大龙在前,紧跟着是小五、铜锁及山寨一众高层将领,来到演武场前面的高台上,全都坐好之后,铁拳一脸严肃的走到前面站定,大喊一声:“将,十恶不赦的罪犯吴大富押上来!”
只见一队威风凛凛的士兵,手持长枪走在前面,紧接着是两个头上系着红布手持大刀的刀斧手,后面有两个健壮的士兵拖着已经不会走路的吴大富,再后面又是一队威武整齐的士兵,走到了高台下面的广场上。吴大富被两名士兵架着胳膊,耷拉着脑袋,浑身急速的抖动着;背上插着一块尖头的白色木牌,上写一个竖条型的“斩”字;脖子上挂着一块白色的方形牌子,上写:“罪犯吴大富”。
士兵们和刀斧手站定之后,只听铁拳宣布到:“今天,青崖寨全体官兵,在这里见证我们对清崖寨的仇敌吴大富的审判和处决。吴大富,涉县木井镇人。因为他向官府告密,官府派兵血洗了我们的第四分寨红石寨,打死了我们的一个弟兄,还打伤了我们十多人。我们在去涉县县城为死去的弟兄报仇的时候,又有六个弟兄被官军杀害,还有我们四位将领、十多位士兵身受重伤,这一切都是吴大富造成的。我山寨与吴大富一向无怨无仇,只到他家借过一次钱粮,他却凭着跟县令的关系,诬告我们;他还带领着官军,袭击我们的红石寨,致使我们山寨的全部弟兄,不得不撤往第六分寨老鹰寨。吴大富欠下我们七条人命,二十多人的重伤;并且他在涉县县城和木井镇无恶不作,霸占良家女孩糟蹋玩乐、强霸他人良田财产。如此罪恶,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告慰我们七个弟兄在天之灵。因此我们今天在这里举行公开处斩大会,经过我们审查,吴大富的所有罪行坐实。”
这段宣判词,出自郑仁义的手笔。铁拳念得很是流利,并且包含愤慨之情,所有人听得也很认真很投入。可就在铁拳刚刚念完那个“实”字,忽见一个瘦削精干的士兵,挥着一把长刀,边向吴大富身旁猛跑边叫骂:“狗日的吴胖子!我弄死你,弄死你!”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士兵已经冲到了吴大富跟前,挥刀便向吴大富砍去。或许是冲得过急用力过猛,没砍着,反倒是自己撞开吴大富被架起的胳膊,“卟嗵”一声,向前扑倒在地,手中的长刀也“当啷啷”抛出去了几步远,扎进了铁拳脚下的土里。
这意外的一幕把所有人都弄懵了,全都傻了一般呆愣愣地看着。铁拳反应极快,就在那人扑倒的瞬间,右手撑住桌面,飞身跃过桌子,一脚踏在那人背上,厉声喝道:“不许动!老实点!”
接着,弯腰揪住那人的衣领提了起来。那人满头满脸的土,鼻子滴着血,翻着白眼看向吴大富。铁拳依然揪着那人的衣领,问道:“你什么人?想干什么?”
那人呵哧呵哧大喘着粗气,一字一字地往外嘣:“我,我、要、报、仇!为、我、姐、报、仇!我,叫、小、驴、子。”
闻听此言,铁拳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于飞虎已从高台上跳下来,走到那人跟前,为他擦去脸上的土,定睛一看,惊问道:“小驴子?是你?”
那人卟嗵就跪在于飞虎脚前,“嗷嗷”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大哥,大哥呀,我要亲手杀了他,杀了他,为我姐我爹报仇,报仇啊!”
于飞虎把他拉起来,说:“好了好了,总督这不是要替你报仇吗?回到队里去,啊?回去!”
原来,这个叫小驴子的,家在木井镇上,有个出落得出水芙蓉般白嫩漂亮的姐姐。他娘五年前因病去世,姐弟俩与爹爹相依为命。三年前的那个清明节,一家人在去给娘上坟回家的路上,巧遇带着四个随从外出游玩归来的吴大富。吴大富一眼看中了驴子姐,当即就让随从打伤了小驴子爹和小驴子,抢走了驴子姐,回家将其强行占有后,又把她关在家里玩弄了三天,才放其回家。驴子姐回家后一直哭,爹也不知怎么劝说,不知如何是好。驴子姐到晚上就上吊死了。驴子爹背着女儿尸首去找吴大富讨说法,竟被吴大富诬为讹诈,让家丁把他打伤后,连同驴子姐的尸首抬着扔在驴子家门口,当时年仅十五岁的小驴子求人帮着把先把爹抬回家,又把姐姐埋了。爹从此吐血不止,不到三个月,一命呜呼了。小驴子气不过,又到吴大富家门口叫骂,结果自然是又被家丁打个半死,并且威胁他,“敢再去闹,就弄死你!”
小驴子一下成了孤儿。在邻居的指点下,为了有口饭吃,也为了长大成人后为姐和爹报仇,就到红石寨,要求当土匪。于飞虎当时嫌他小,不想收留。可听了他的哭诉,于心不忍,就把他收下。干了五年,二十岁的小驴子,虽然精瘦,但聪明伶俐,还算结实,也够能干,当上了小头领。红石寨被整合后,他被编在了第四分寨,也就是原第一寨,当上了小队长。这回是作为分寨代表前来观看处斩吴大富的。他自从听说这一消息后,就激动得睡不着觉,还悄悄地在夜里跑到外面给爹和姐烧了纸钱告慰他们。来到总寨后,他几乎一夜没睡,一心想亲手杀了吴大富,带着长刀偷偷来到关押吴大富的房子跟前,只想把吴大富剁成肉酱。无奈铁拳安排了十八个人,每班六人,严加看管,小驴子难以得手,只得等到现在,来了这么一出。听了于飞虎的话,他很不甘心、也很是无奈地拾起长刀,气哼哼地拧着脖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引得所有人的目光一直随着他转动。
场上恢复了秩序。铁拳听于飞虎简要说明了情况,又大声讲道:“刚才这位小兄弟,他的亲爹亲姐,都是吴大富害死的。这又是吴大富欠我们弟兄的一笔血债。今天,就一并清算!把断头酒端上来!”
两个士兵走到了吴大富跟前。一个士兵端着托盘,托盘里一把酒壶、一个酒盅,另一个士兵往酒盅里倒满酒,端到吴大富脸前,说道:“吴大富,喝了这杯酒,上路啦!”
此时,吴大富早已吓得尿了裤子,已经没了知觉,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浑身像面条一般柔软。任凭那个士兵端着酒喊了三遍,不见半点反应。铁拳只好说道,“把酒全倒在他头上,算他喝了。”
那士兵把壶里的酒全倒在吴大富头上后,仍然不见有任何反应。只听铁拳高声喊道:“现在我宣布,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只见押着吴大富的两个健壮士兵,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扳起他的腿往上一翘,“卟嗵”一声,把他横放在地上准备好的木板上,刀斧手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接着就是“噗!”一股子鲜血喷涌而出;另一个刀斧手拎起那颗依然流着鲜血的头颅,举在半空中摇动了几下,又扔在了地上。此时,官兵们振臂高呼道:“严惩仇人,报仇雪恨!总督神勇,威震四方!”
正在众人高呼口号之际,大龙站起身走到台前,用手势让大家安静后,朗声讲道:“今天,我们公开处决了所有青崖寨人的仇人吴大富,为死去的和受伤的弟兄,也为小驴子报了仇。明天,就由副总督铁拳将领带着小驴子等弟兄,将吴大富的人头,送到木井镇去,顺便把他的老家清洗干净,为小驴子的爹和姐、为我们的弟兄彻底报仇!”
这是青崖寨新寨建寨以来,第一次公开处决仇人,也是第一次杀人,因此这反响特别大;特别是铁拳又带着吴大富的人头前往木井镇复仇,更是震动了涉县,也震动了上党郡。
青崖寨处决吴大富后第三天,早饭后涉县县令丁明望刚到班,就见师爷迈着小碎步风一般来到面前,低声说道:“老爷,大富兄弟的事,您,听说了吗?”
县令一听,眼睛“噌”地瞪大了一倍有余,惊问道:“大富?有消息了?他在哪里?”
“唉,消息,是有了;可人,没了。”师爷语调低沉哀伤。
“没了?杀了?”县令眼睛瞪得更大了。
师爷点点头:“哦,杀了,人头送到木井镇他家里去了。还把他家里洗劫光了,人,除了扛活的长工,家人都杀光了。”
丁县令猛一跺脚,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恶魔,恶魔!这都是那个姓薛的留下的祸根!早晚抓住他,让他跟那个姓宋的一起偿还这血债!我就不信找不到抓不住。来人!”
捕快的班头应声跑了过来:“老爷,请您吩咐。”
县令:“你们怎么搞的?简直是饭桶!马上带人去薛重老家,看看他家里有没有人回去过?要是有,立即抓捕带来!”
班头:“是!马上去薛重家进行搜捕!”
县令望着班头离去,一屁股坐下,唉声叹气起来。他觉得,这回肯定还是无功而返呀!这个薛重,他去哪里了呢?难道凭空蒸发了?上天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