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双方都停止了动作,现场一时陷入沉默。王闯右手抚着流血的左肩退回到大龙身旁,与大龙和云娘、郑仁义一起,呆呆地看着对方。铁桶一样的包围圈,悬殊巨大的力量对比,大龙知道,他们已经陷入绝境,要想逃生绝无可能。这样的阵仗这样的形势,大龙他们四人从来没有遇到过。云娘慌了手脚,抱着受伤的胳膊,在大龙身后浑身哆嗦着,直想哭泣却又不敢,只得憋住哭声和眼泪,傻了一般一会儿看看大龙,一会儿看看官军;郑仁义也早就吓得浑身筛糠般哆嗦着。
面对绝望,大龙刚才还紧张得狂跳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突然,他发出一声铜锣般的大喝,把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用打了!都冲我来吧,我是青崖寨总督宋大龙!”
大龙?这话一落音就引起一片轰然大笑,只听那薛重高声喊道,“哈哈哈,还有什么总督?你他娘懂得啥叫总督?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你总个毛懂个屁,报上名来!”
大龙拍了拍胸脯,说:“本总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宋名大龙。”
薛重又大声说到:“你还他娘的叫龙,你就是一条虫,一条可怜虫!看看你这些乌合之众吧,竟然胆敢来偷袭县衙,简直胆大包天!我们清剿红石寨,没抓到你们,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啊,乖乖投降吧,放心,我们不会在这里杀你的,把你们送到上党郡请了赏,自然会给你们说法。啊哈哈哈!”
大龙一看这阵势,知道只有投降,才能保住弟兄们的性命。能伸能屈大丈夫也!于是大龙便说道,“我可以向你们投降,但你们得保证我这些弟兄不受伤害;我完全可以代表他们,代表青崖寨,你们只找我一个人就行了。不然,我们就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韦刚大声说道,“哟嗬,好样的呀,不愧是江湖好汉,仗义、硬气!听这小子声音,年龄不大嘛。”
说着话,薛重和韦刚就走到大龙跟前,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说道,“哈哈,果然是个小嫩仔呀,把他抓起来!”
只见左右两边上来七八个人,直扑大龙而来。大龙大喊一声:“住手!我自己走,不用你们动手。带路吧。”
说着,大龙迈开大步昂首挺胸往前走。官军士兵簇拥着他,眼看就要走出院子,大龙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大声喊道:“王闯!回去之后,马上给梁山送信,让我爹来救我!我爹的队伍一到,他们定将化为灰烬!”
只听王闯回道:“总督,你放心去吧,我回去就去梁山报告宋公明寨主!”
这声音刚落下,就听那薛重问道:“慢着,再说一遍,你要去报告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急切地等待着回应。大龙感觉爹的名字起到了震慑作用,就刻意提高了嗓门,高声喊道:“报告梁山寨主宋公明宋江!”
薛重往大龙跟前靠近一点,又问道:“你说你,是宋江的儿子?”
大龙拍着胸脯说道:“正是,俺爹就是宋江,若有半句假话,立即五雷轰顶。”
那薛重又哈哈大笑起来,对大龙说道:“你可真会蒙,宋江的儿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宋江在山东呢,你们拉大旗做虎皮,拿着宋江来吓唬我?可笑!本来,我要把你送到州里去的,可你们竟然撒谎蒙我,哼!也不看看我是谁?那你就说说,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宋江的儿子?若拿不出令我信服的证据,我马上把你的头割下来,送到上党郡去……。”
大龙一听这话,好,有戏!就说道:“我爹就是宋江,我是宋江的儿子宋大龙,我家在山东郓城县宋家村,我爹当年在江州写反诗,被判处斩,梁山好汉劫法场救了我爹,我爹就上了梁山,如今是梁山老大。我原本在梁山跟着我爹,但我想独自闯荡一番天地让爹看看,才跟一帮弟兄来到这里打拼。因我爹是宋江,所以众弟兄都拥护我做了山寨大当家。”
韦刚没好气地说道,“管他是谁呢,先把他抓走再说。宋江又如何?不就是个大土匪吗?”
薛重听大龙说的有鼻子有眼很是真切,就把手一挥,制止了韦刚,又问大龙:“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是宋江的儿子?可有证据?”
大龙抬起手腕,摇了一下:“说过了,没有必要跟你撒这个谎,这,就是证据。”
薛重凑到跟前,见大龙手腕上戴着一只银镯,银镯上有一“宋”字分外清晰,便往后退了一步,借着月光下端详了半晌,说道:“好吧,小子倒蛮清秀的,我暂且信你,料你也不敢冒充,宋江何许人也?你要敢冒充,那宋江还不把你那山寨都屠戮了?这样吧,我看着宋公明的面上,暂且放你们回去,但是你们从此不得再到这里来骚扰,若胆敢再来,可休怪我们不讲情面,你们走吧。弟兄们,把这两个家伙放开。赶快滚,别等我反悔了,你们可就走不了啦。”
那韦刚看着大龙他们呼呼啦啦出了走了出去,便凑到薛重跟前,问道:“放了他们,上峰要追究我们咋办?”
薛重说道:“你傻,还是笨呀?我们没打赢还能怎么着?顶多追究我们没打赢的责任呗,大不了就是撤职,坐不了牢,更掉不了脑袋。谁能打赢谁来打嘛。可你要是惹怒了他,宋江要带着人来为他儿报仇,别说这个涉县,就是上党郡也抵不住。难道你不知道那高唐州,那济州、青州,还有那曾头市、祝家庄都是什么结果?宋江要真来了,首先就得拿咱开刀。梁山上那些人,全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到那时候不光咱倒霉,全家老少都得跟着遭罪遭殃,你愿意那样?傻蛋!”
韦刚被薛重说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眼直看薛重,从此不再吭声。
大龙带着人往县衙外面走,走到县衙大门口,一看到大门两边刚被放开的士兵,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回身说到:“不好。”
铜锁、小四和云娘因为受伤走不快,落在了后面。紧随大龙身后的王闯忙问道:“总督,啥不好?里面的人都出来了呀?”
大龙说:“飞虎和铁拳他们呢?一直没看到他们呀,是不是也遭遇了不测?我们这样撤走了,把他们丢在这里吗?这可不行啊,不行!”
这时铜锁已经到了跟前,也听到了大龙的话,就说:“我们先撤出县城再说吧,万一他们要是反悔了,我们就是麻烦”。
大龙说:“不行。王闯,你代我回去问那个军官。”
王闯愣了一下,不敢不去,就又往回跑。正巧薛重和韦刚已经从后院来到了前院,王闯就迎上前去问道:“将军,我们宋大龙总督让我问你,我们另一支队伍的弟兄呢?是不是在你们手上?我们总督让你把他们也都放了,要不然......”
薛重一听,还是哈哈大笑道:“哈哈,要不然,你们想怎么着?你们现在是瓮中鳖、笼中鸟知道吗?我要想把你们全部都抓起来也是小菜一碟,信不信?算啦,我就送佛送到西天,好人做到底吧。”这么说着,便对跟前的一个小军官说:“去,看在宋公明的面子上,去告诉营房那边,把抓起来的那些俘虏都放了,让他们赶紧滚蛋。”
薛重的话,大龙等人听得清清楚楚。王闯返回大龙身边后,大龙对薛重高声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便让王闯把云娘扶上马,铜锁和小四咬着牙也上了马,带着士兵,往县城外走去,直到出了城门,过了护城河,走了一里多路,才看到拉着钱箱的马车,正急急地往前走着。又走了一会儿,听到后面有嘈杂凌乱的脚步声,郑仁义惊慌的说道:“不好,他们又追来了!”
大龙却说:“不用慌,应该是飞虎和铁拳他们。”
果然,不多会儿,后边的人赶了上来。只听董大雷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总督,我们来了!”
大龙往回看去,咦,只有一匹马?并且只有大雷骑在马上,大雷的后面是稀稀拉拉的士兵跟着,就惊问道:“飞虎呢?怎么就你一个?”
大雷想要下马,可大龙已经看见他的怀里横着一个人,就说到:“别下了,别下了,到底怎么回事?飞虎呢?”
大雷说,“在这里呢,这不跟我在一个马上吗?他的马被那官军用箭射死了,飞虎将军受了重伤,现在不能说话。”
原来,于飞虎和大雷带着第二路大军进城后,跟随侦探直接就来到了厢军的驻地。根据他们掌握的情况,知道只有一百多个厢军驻扎在涉县,此时定然正在梦中,正是消灭他们的最佳时机。可事实上,有三百多官兵,并且都头薛重和两个副都头,都是能征善战的家伙。
于飞虎和大雷带着队伍,从营房大门的一侧翘着脚走到站岗的四个警卫身旁,不等他们出声,就被飞虎和铁柱一人两个,痛快的解决了,接着就冲进了营房的大院。站岗的哨兵看到涌进来这么多人,大声喝问道:“什么人?站住!”
可那些人并不理睬,而是直接往他们跟前冲。哨兵便尖着嗓子大喊起来:“有贼寇啊!贼寇打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