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两方势力明争暗斗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只要不灭山,死个金丹修士也就是往大湖里丢一枚石子而已。
毕竟金丹修士,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只不过,落英山与神絮宗的死仇,算是结下了。
许临安也知道,如今神絮宗没有金丹修士,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再有,虽然飞泉宗不至于即刻发难,但那魏霞,始终是会重返金丹的。
靠在飞来椅上,许临安无奈一叹,自言自语道:“冤家路窄啊!这样的人转世重生,还有天理吗?”
说着,他往天幕望去,旋即撇嘴:“不是老家的天,没法子。”
自呢喃着呢,天幕突然出现一道光线,许临安眉头一皱,但起身之时,整座六角亭剧烈晃动,又给他摇坐下了。
许临安嘴角一扯,看清楚时,才发现是个身形高大的白衣青年。
许临安眼皮一颤,抱拳道:“这位道友,如此闯我山门,有何贵干?”
白衣青年抖了抖袖子,淡淡然望向许临安,只问了句:“想报仇吗?”
许临安先是一愣,之后差点儿笑了出来,只摇头道:“不想。”
报你奶奶个腿儿,就凭你一个九品大宗师?老子这几年都不打算下山了,云水城的坊市都得赔给落英山。
白衣青年抖了抖袖子,随手取出一张画像,问道:“见过这个人吗?近来应该是在这附近的。”
许临安看了一眼,摇头道:“没见过,哪儿来的小白脸儿?我又没有那种癖……”
话未说完,一袭白衣却闪入六角亭,一只手按住许临安的脑袋,使劲儿将其往下按。只听见一声巨响,许临安便只剩下个脑袋在地面。
白衣青年直起身子,用脚踩住许临安的脑袋,淡淡然一句:“什么事都做不好,你与那贾如道,都是废物啊!”
一听这话,许临安便冷笑了起来,旋即运转灵气,自地下钻出,一拳狠狠砸在白衣青年小腹,将其推去几丈,砸碎了一根柱子。
“放你娘的屁,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
白衣青年双眼一眯,冷不丁再次折返,一把抓住许临安的脖子,冷笑道:“我不是你们那边的人,你的身份对我来说狗屁不是,此刻弄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图上的人见过没有?”
真气成罡,九品大宗师的拳头,许临安是吃不住。他瞪眼望着白衣青年,心说哪儿来这么个愣头青,你丫是个奸细啊!不得听主子的话,竟敢这么对我?
可随着脖子越来越疼,他也只能连忙拍打青年手臂,含糊不清道:“哥……哥……松手,真没见到过。他……是什么人?”
青年这才松手,冷声道:“蠢货,他是拿走你们放在积雷原钥匙的人。”
许临安转身拿起水壶狂灌一口水,沙哑道:“那是燧天宫炎母鼎中的极阳之气,藏在雷暴之中,是个人都会被天外雷暴劈死,再说他一个本地佬,怎么拿?”
白衣青年冷哼一声:“我也不知道,但他就是抗住了。蠢货,不要再干蠢事了,以洞天福地为跳板是行不通的,两方天地修养了数千年,都还没有缓回来,我要是猜的不错,你们那座天下至多也就一个九境吧?不是当年第十境满天飞的时代了。”
许临安呵呵一笑,“你以为,你们这边就没往我老家安插细作?老兄,天下存亡,阴险点儿不算啥。若是找人,不如去青玄阁。你也少烦我,我几年之内不会再动的。”
不就是个破钥匙么?你以为那阳气没被取走,积雷原就可以轻易成为未来门户?想得美!他们只是准备将瀛洲作为战场,不是将瀛洲拱手相让!
白衣青年不愿多说,转身就要走。
但此时,许临安问了句:“你他娘总要说你在哪里吧?”
白衣青年冷冷一句:“武道宗门,瀛洲还有别的?”
许临安一愣:“晓得了。”
武道宗门,瀛洲的确只有一座。
……
一处渡口下方的青玄阁内坐了个背着剑的年轻人,年轻人提着笔,身边一堆揉成团的纸。
年轻掌柜望着刘暮舟,不知这人是做什么,写个信而已,有这么难吗?
因为刘暮舟下船就直奔青玄阁,都半个时辰了。
事实上刘暮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落笔之前感觉心里有说不完的话,可开始写了,却不知怎么起头儿。
拿着笔坐了大半天,终究是还是没写出来,于是他站了起来,转身走过去往柜台放了一枚小钱,轻声道:“我想问问,如果我说不好将来要去哪里,但我的信是从这里寄出去的,而有人寄回这里了怎么办?”
年轻掌柜闻言,笑着答复:“瀛洲自西往东,最宽为一百三十万里,自南往北,宽一百零七万里。我们青玄阁以两条线相交之处为中心,朝八个正方向分别划了一条线,每条线有四座鱼雁楼。每座鱼雁楼都有专门送信的剑舟,日行五万里。顺路的信,看距离远近,若是不顺路的信,由我们送去鱼雁楼,至多五日,鱼雁楼送去中心点的总楼,至多十五日,再送到离守信处最近的鱼雁楼,也是十五日。所以这座瀛洲,除却入夏城以北去不了的地方,其他地方四十日之内,必能送达。碰上公子说的这种情况,你大抵说一个去的地方,比方说哪处渡口,信自然会送到最近的鱼雁楼。只需要去青玄阁问一问,至多十日,就能等到信。”
刘暮舟闻言,嘴角一扯,“这是能说的吗?”
年轻掌柜微笑道:“我们寄信,贵有贵的道理。青玄阁就是个商号,给钱办中间人的事情,仅此而已。”
刘暮舟深吸一口气,好奇心驱使之下,又问道:“那你们挣这么多钱,花哪儿去了?”
年轻掌柜摇头道:“道友,航线、剑舟,都是要钱维持的。青玄阁养活了上百万人,也得发工钱啊!”
刘暮舟摇头道:“得,你倒是实诚。”
年轻掌柜抓起那枚小钱,微笑道:“道友花钱了。”
刘暮舟一愣,脸皮抽搐,没好气道:“下次要收钱,提前说!”
本来是要买别的,得,你这么坑人,老子不买了。
走出青玄阁前,刘暮舟一直骂骂咧咧的。
娘的,本来还想要一份近来天下事呢,哪成想被坑了?
越想越气,刘暮舟没忍住骂道:“挣那么多钱,回头重铸吗?”
他那里知道,一只纸鹤在他走后,就已经自青玄阁发出,朝着某个青玄阁天字号贵客去了。
学宫找不到的人,青玄阁一定找得到。学宫弄不到的东西,青玄阁一定弄得到。
这便是一洲最大商号的底气。
其实刘暮舟没说错,神仙阙开炉铸钱,真正出力的,还真就是四大商号。因为那些新钱,要借四大商号的手流通在炼气士当中。
西去的大船没赶上,要等的话,得等一个月呢,走都走到下一个渡口了。
刘暮舟看过舆图,此地属于赤溪国,算是瀛洲西部与中北部接壤处的一大国了,版图堪比流苏国,但实在是位置不好,国力要差许多。
而渡口归属,是个溪尾山的仙家势力,渡口小,山主也就是个凝神修为。
御剑西行百里落在一处官道边上,此时算是出了溪尾山地界儿,刘暮舟收了长剑,背起箱笼,蹲在一处河边啃起了饼子。
虽然没下雪,但天还是冷,看样子之前下了雨夹雪,水还没干,便被风吹得冻住,以至于官道两侧的松柏都朝着一个方向歪去,像是朝着什么人鞠躬。
当然了,刘暮舟是不冷的。
正啃着饼子呢,刘暮舟突然听见河里有声音,也有微弱妖气传来。
“赶紧透口气,待会儿还要回去守门呢。娘娘发起火儿来,可真吓人啊!”
“谁说不是呢,可也没法子,谁叫曹山君势力大呢?我上次听娘娘骂人,说姓曹的做了山君之后,曹家四世三公,皇帝都由着曹家废立呢。”
“可是曹山君关我们什么事?娘娘生气干什么?再说山君不是还邀请娘娘明日去雁栖湖赴宴么?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吧?”
“不知道,娘娘好像说,是雁栖湖的郁湖主,说她堂堂一个黄庭巅峰,净干些老鸨子的活儿。”
“老鸨子是个啥?”
“谁知道呢,好像是干娘吧?”
“哎,对了,听说十年前咱们救起的那个孩子,中举人了?”
“是呀,真好。”
刘暮舟啃了一口饼子,原来是河里水府的鲶鱼精啊!尚未有人形,炼气巅峰而已。
救过人,那就还不……
就在此时,一道少年身影突然出现,二话不说便甩出几张符箓,并骂道:“妖孽!光天化日竟敢现身?拿命来!”
刘暮舟嘴角一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只得暗中屈指,一道剑气瞬息划过,轻而易举便将符箓摧毁。
两头鲶鱼哇哇呀呀就跑了,吓得不轻。
少年眉头一皱,踏着水面几步狂奔而来,怒道:“是你做的手脚?”
刘暮舟抬起头,现如今真是个小白脸儿,柔柔弱弱的。他望着少年人,一脸疑惑,“你说啥?呀!你刚才是飞过来的?炼气士吗?”
少年先是皱眉望向刘暮舟,仔细打着这对方,心说这莫不是哪个藏头露尾的老家伙?可见刘暮舟掐了一块儿饼子塞入嘴里,接着细嚼慢咽,他嘴角一扯,摆手道:“算了算了,小白脸儿不像。”
吃个饼子都娘们兮兮的,怎么会是高人?
但刘暮舟神色古怪,心说你这小子,无缘无故就要打杀人家水府府兵,这下好了,人家主人来了。
河里轰的一声,有数丈之高的水浪翻涌,一个黑衣妇人站在浪尖儿上,眯眼望向少年,沉声道:“娃娃,我家府兵,招你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