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绍礼侧目回视,眼底尽是不爽的轻蔑,“你还是这副鬼德行,永远都习惯在别人身上找原因,从来不看看自己做了些什么,当初是你外公来找的我爸,希望给你一条出路,到你这儿就成了逼得你背井离乡了?”
两个年近半百,身上皆是带着上位者那股子不怒自威气场的男人,一个眼神就已经厮杀百回。
高稷年冷哼一声,“你们家给了我一条出路?当初你把舒苒的死怪在我头上,用尽办法对我打击报复,难不成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江绍礼睫毛一颤,似是嫌恶,“要我说几遍,当初的事儿不是我做的!找你麻烦的那些人是跟江家有关系,但不是我派去的,还有,什么叫怪在你头上?舒苒怎么死的需要我跟你复述吗?”
两人站在过往的残垣断壁上,眺望着既清晰又有些模糊的疮痍,一个平静之下掩藏愤怒,一个愤怒之下带着愧疚。
高稷年沉默良久,重新幽幽看回湖面,“这些事已经过去,我来找你也不是想跟你论证前尘的是非对错,我来找你...”
“慕笙的主我不可能替他做,我也做不了,如果你是找我说这个的,我只能告诉你,他姓江。”
江绍礼沉声打断了高稷年未说完的话,“如果你还有最后一点点作为人的良知,或者对舒苒那可笑又不值钱的愧疚的话,就别去为难孩子,但凡慕笙想认你,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可他终归是我儿子。”
高稷年略微无奈,“他身上流的是我的血。”
“哼!”
江绍礼所有的鄙夷全都浓缩在了这重重的一声哼中,“你的血?你儿子?你让舒苒抱着慕笙去死的时候,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是你儿子?你一口咬定舒苒对不起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慕笙身上流的是你的血?现在想回来认儿子了?我告诉你,晚了!”
高稷年听着江绍礼的话,身上的血液像是在快速流失,脸色短时间内白了好几个度,“他想要的我现在都可以给他...”
“很用不着,我江绍礼的儿子想要什么用得着你来给?再说,你知道他想要什么?是你自以为滔天的财富,还是动动手指就能变天的权势?钱,江家有的是,权势他也不缺,你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让他接受你的?”
江绍礼再一次打断高稷年。
高稷年的耐心失了大半,“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江绍礼回的理所当然:“不能,听你说这些废话,我还不如去厨房帮我儿子打打下手。”
高稷年彻底沉下脸,“他就算姓江叫你一声爸,也改变不了他是我高稷年的血脉。”
“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让他改姓高啊,让他也叫你一声爸啊!没那本事你在这儿跟我说什么说?”
江绍礼盛怒之下莫名多了些得意,傲娇又坦然的往高稷年肺管子上猛戳刀子。
高稷年忍无可忍,偏又不得不忍,“江绍礼!”
唯有这声怒吼让他心里不那么憋屈。
江绍礼见状,心里那股得意更甚,“别跟我这儿大呼小叫的,从你回国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慕笙不跟你合作在我的意料之中,你以为这些年他在江家的见识眼界就这么短?你抛一个破合作他就会乖乖接下?你不是想的多,你是太天真,帝城可能比不上你那偷来的世域,可他江慕笙是那种没见过市面的人吗?别说你一个合作,你现在就是把整个世域双手奉上,我儿子要是眨一下眼都算我输!”
开玩笑,要不是因为汪屿禾,江慕笙连名正言顺的帝城都不想要,更何况还是高稷年‘出卖’自己得来的世域。
江慕笙这辈子在物质上就没吃过苦,最缺失的感情现在也被汪屿禾全部填满。
高稷年以为他带着世域回来,江慕笙哪怕不会马上认他,起码也得考虑一二。
结果他没想到,江慕笙不仅不打算认他,连合作都不愿意跟他谈,唯一插手的原因还是为了狙击江慕望。
这些江绍礼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话至此,他干脆挑的再明些,“可能你也知道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江慕望想要搭上你来围攻慕笙,关于你的身份,他或许不清楚,但姚维静当初可是了解过一二的,我就一个态度,你要是敢因为慕笙不认你生出怨恨,转头跟江慕望狼狈为奸,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拉着你一起,高稷年,事儿不是你这么做的,人也不是你这么当的,你当初把慕笙他们母子逼上绝路,现在回来一句轻飘飘的知道错了,就要慕笙接受你,你自己想想觉得可能吗?”
“还是那句话,他要想认你,我不会拦着,他要打死不认,你也别太难过,你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是再让你儿孙绕膝,那好事还能让你一人全占了?不过看在舒苒的面子上,以后等慕笙跟小屿有了孩子,我可以勉为其难的给你看看照片,也算全了你当初重在参与的情分了。”
杀人又诛心,江绍礼往高稷年胸口上捅刀子还不算,握住刀柄还使劲转了两圈,生怕给高稷年疼不死。
心里畅快极了的江绍礼,哪怕江慕笙对他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就是觉得舒坦,舒坦到鱼竿都没要,提起旁边的水桶往回走。
留下胸口起伏不断的高稷年坐在原地,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里。
有时候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不无道理。
高稷年当初意气用事犯下的错,哪怕过了二十多年也等到了报应。
江绍礼说的没错,他就是在完全的财富自由后,想要重拾亲情的温暖,这辈子他就江慕笙这一个儿子,如果得不到原谅,内心的孤独悲凉,哪怕到了下面都会死死困住他。
江绍礼提着可能是孙子辈的几条小鱼往厨房的方向走,半路上远远就看见十指紧扣的江慕笙跟汪屿禾。
登对的画面落在眼里,江绍礼难得的没控制住发自内心的喜悦,在江慕笙面前一改往日的严肃,慈爱的扬起唇角:“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做。”
汪屿禾目瞪口呆。
江慕笙拧紧眉头,“你被湖妖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