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聪面带微笑,道:“我怕我现在不说,就再没有机会说了。”
听了这话,石忠又饮泣起来。
“别说傻话,你会没事的。”沐青哽咽道。
殷聪笑了,说道:“你能为我流泪,我死而无憾。”
沐青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有不住地淌眼泪。
殷聪又道:“我用自己的命来偿还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说完,殷切地看着沐青。
沐青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说道:“这件事跟你无关,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听了这话,殷聪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接着,他嘴一张,吐出一口鲜血来。
“王子!”石忠忍不住喊了声,扑到殷聪跟前,跪了下来。
沐青有些慌乱地低头在自己的布包里寻找。
这个布包,她总是随身携带着,里面除了毒药,还有各种救命的药。
但是,那么多的药,却没有一种,能救得了殷聪的命。
自己的体内还有金蝉花的时候,用鲜血多配点药丸就好了,此刻就可以救殷聪。
可是现在,自己的血,与其他人无异,已没有了任何效力。
现在的殷聪,除了金蝉花,就是神仙来了,恐怕也难以救他。
“哇!”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沐青干着急没有办法,颤抖着手,去捂殷聪的嘴,仿佛这样,就可以止住他吐血。
“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她哆嗦着嘴唇道,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落下来。
“好冷……好冷……沐青,你能抱抱我吗?”殷聪用微弱的声音道。
沐青听了,将腿伸直,一把将他抱住。
殷聪面色苍白,神情却变得安详而喜悦。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孔荻最先反应过来。
他走到沐青身边,俯下身轻轻问道:“夏姑娘,殷聪的伤势怎么样?”
沐青睁开朦胧的泪眼,抬起头来,颤抖着声音说道:“他元气耗尽,只怕活不过一个月了。”
“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孔荻急的,脸上的肉都抖动起来。
沐青摇了摇头,哭道:“除了金蝉花,什么都救不了他。”
孔荻先是一愣,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石忠听说少主没救了,“呛啷”一声,拔出宝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要自刎。
旁边的郑玄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石忠哭道:“我连王子都保护不了,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你没听沐青说吗?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有奇迹出现,也说不定呢!
“你现在寻死,谁来照顾你家王子?”郑玄教训他。
石忠听他说得有理,便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孔荻又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应该尽快把殷聪送回孤竹国才是。”
沐青这才放开殷聪,从地上站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找来软床,准备抬殷聪下山。
趁别人不注意时,宇文熠走到殷聪身边。
他从怀里拿出一粒药丸,俯下身,捏住殷聪的鼻子,将药丸送进他的嘴里。
这药丸,是沐青送给他的,他服下后,感觉有奇效。
如今还剩了几粒。
他猜测里面有金蝉花的效力,便给殷聪服下一粒,想试试运气。
因此,这件事,他跟谁都没说。
孔荻和邓凌雪跟大家告别,顺便和石忠一起,护送殷聪下山。
殷聪回到城堡,严非带领人护送他回国,暂且不提。
话说,云雨宫内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此时日头偏西,天已经快要黑了。
童子和天巧把晚饭做好,但是,大家谁也吃不下去。
沐青草草吃了几口,便起身回房了。
玉兔东升,她从房间里出来,出跨院,从后门出去,来到院子后面的那块平地上坐下。
几天前,大家还在这里,有说有笑,眨眼间,她和殷聪,便要阴阳两隔。
而且,殷聪是因为她,才丢掉性命的。
严非杀害自己的父母和师父,殷聪根本不知情,自己也从来也没有怪过他啊!
他为什么要如此?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举头,一轮明月挂在高空,那么圆、又那么亮,仿佛离她特别近。
她又想起在青石镇,青瑶要抓自己,自己从半空中掉下,殷聪一把把她抱住。
那时,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叫“英明”。
而她,居然也深信不疑。
想到这里,她嘴角上扬,不由得笑了,眼泪却仍旧不住地往下掉。
她又想起在青石镇,殷聪为自己做的所有事情。
想着想着,她悲痛到不能自已,忍不住哭出了声。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止住悲声,抽泣着,看着天边的月亮发愣。
“哭出来心里好受些了吧?”
冷不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谁?”她惊讶地回头。
借着月光,她发现,后面站着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漂亮的年轻男子。
是宇文熠。
宇文熠是什么时候来的,沐青竟丝毫没有察觉。
不过也难怪,沐青没有武功,而宇文熠功力深厚。
加上服用过沐青添了自己鲜血的药丸,他的功力更是增加了不少。
宇文熠来到沐青身边坐下,从袖筒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沐青接过来,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在他们俩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在静静站着。
此人穿着天蓝色的锦袍,面有忧色,两根眉毛拧在一起。
没错,他就是郑玄。
沐青出门后,郑玄就察觉了。
他便跟着出来。
沐青往后院走时,郑玄发现眼前有一个白色的人影闪过。
他认出那是宇文熠。
他迟疑了一下,但又不放心沐青,便跟在他们身后,来到院子后面的平地上。
沐青悲伤不已,郑玄也十分心疼。
但他却不能过去安慰她。
因为,他的前面有宇文熠。
以前以为他是羽白,他可以无所顾忌。
但是,现在知道他是太子,将来会是一国之君,郑玄就不能不有所顾忌了。
他深知,太子想要的东西,自己是争不过的。
更何况,他心里清楚得很,沐青一直只把他当好哥们儿。
因此,此刻,他站在他们身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