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慧娘嗤笑一声,她会稀罕吗?人死如灯灭,生前不孝敬,死后管屁用。没听过人家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吗?
阳旭军也不在意,茶尽人离去,留卢慧娘独坐望天,这是她最后一点心软,再多,没了。
阳金生回来时,听到监视的人汇报,他眉头紧紧锁起,难道真是他多心了?他可以非常肯定郭盈盈是发现不了他留下的人的,那么就只能是他多心了。这样也好,毕竟他以己度人,知道枕边人若有二心,才是最危险的让人防不胜防存在。但他并没有立马把人撤去,而是又多观察了个把月。
卢慧娘不得不再次感慨,这个男人做事,是真的很小心谨慎。幸好她发现的早,不然可能重生一次还是要折在这个男人手里。
夫妻俩个各怀心思,各有算计,面上却是一个温柔小意,一个柔情似水。真正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至于好大儿阳旭军,阳金生是不放在眼里的,这个儿子被他娘给带歪了,整天阴阳怪气的,难成气候,大号废了,练小号,他也不费这个心去培养,他的重心都在走科举路线的小儿子身上。
所以,阳旭军拿着卢慧娘给的钱,痛下决心,带着郭雪花直接北上另谋生路的事,他也毫不知情。而恰恰是他的这种不在意,才为阳家保下了最后一丝血脉。
这边,就在阳金生和阳旭童都放下心来,以为陆夫子的事情已盖棺定案时,突然有个打更人跳出来说,陆夫子去的那个时辰点,他正在那条水沟边和朋友闲聊,所以,陆夫子绝对不可能掉水沟里去的。接着陆夫子的那位朋友也站出来说,当日陆夫子在他家也只是浅酌了两杯,绝对达不到酗酒的程度,而且离开时还清明的很,那位朋友还想起,席间陆夫子曾说自己还要去见见自己的得意门生。
陆夫子的得意门生是谁?学堂的人基本都知道,因他常常挂在嘴边,哪怕人家连童生试都没过,依然是陆夫子心中最乖最聪明的崽。
事情就如神助般的,扯到了阳旭童的身上,但众人刚开始也并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衙门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把他叫过去问询了几句,末了还都会劝导一句:节哀!毕竟阳旭童表现的就是一副痛失恩师的小可怜样。
但一个人做了亏心事,再接连被衙门那边请了几次,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丝不安感的,某一日深夜,同室友起夜,回来时突然听到隔壁铺嘴里叫嚷着:“……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对我不够用心……”
室友起疑,就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好友,好友有心,一下子就想到了陆夫子这事,于是话又传到了陆夫子家人的耳中,这事就又一次捅到了衙门里。
当阳旭童再次来到了衙门,这次不是请去的,而是直接被抓去的,大人也不再是和颜悦色,而是板着脸,眼神严厉。
“阳旭童,你可知罪?”这个时代有明文规定,县太爷是不能在自己家乡就任的,阳家有县太爷堂叔父,但人家不在此县之中。这县太爷可和阳家没啥关系,动起真格来,自然是法不留情的。
威武声中,阳旭童被踢跪在了地上,话没说两句呢,就被打了十大板,也算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少年,哪里受过这种罪,牙关一松,就认了罪,画了押,择日处斩。等阳金生赶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连阳旭童的面都见不到。
找人疏通关系,人家来了一句:“阳大爷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吧,犯事的,应该不只是小少爷这么简单吧?”
“官爷这话什么意思?”这话内涵太多,他心中惊疑,连忙追问。
“阳大爷是聪明人,想来是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的。”说完话,就赶人:“阳大爷还是快点离开吧,至于小少爷的事,证据确凿,没什么可异议的。”
阳金生心中慌的很,这话信息量太大,难道是他做的那些事被人告发了?他行事如此小心,应当是没人发现才对,但……万一呢?
他连家都没有回,直奔某地而去。至于小儿子,要舍弃的时候,也只能先舍弃了,毕竟他的的势力都不在这边,一手遮不了这边的天呀。直到阳旭童被砍头那日,都没再见到他的亲亲父亲一面,他在绝望中了了短暂的人生。
自得知阳旭童伏法到被砍头,卢慧娘一直独坐家中,日日诵念《八十八佛大忏悔文》,只为赎她那块身上掉下来的肉的罪恶人生,希望他来世做个正常的有良心的孩子。
至于阳金生去哪了?有没有去法场,她统统没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