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仪的脸更红了,她赶忙换了个话题。
“如今边境没有大的战事,我的父兄都回了京,可我好歹也算是出自将门,我以为陛下不会那么轻易给你我指婚。”清仪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思量这事。
齐樾常年镇守南疆,手上是握着兵权的,他突然要求娶自己,难免不被皇帝疑心。
难道是……
清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当初她重病伤身之事并未外传,但陛下定是知晓的,一个生育有碍的正妃,注定樾王府今后子嗣单薄,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齐樾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心里妥帖不少,开口解释道:“陛下对齐家的信任是无数齐家男儿战死沙场换来的,这也是我年少封王的理由,我年纪不小了,王府只剩下我一人,陛下又如何拒绝?”
清仪看着他略显落寞的神情,不由有些心疼。
“你放心,以后王府不只有你一个人了。”清仪眉眼含笑,眼神里是坚定和澄澈。
参加小皇子满月宴的宾客众多,皇帝给清仪和齐樾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上京城。
皇后正为着玉芙宫那位登上贵妃之位气恼,又听说皇帝给江清仪赐了婚,火气更是难以压制。
“娘娘莫要生气,她再怎么猖狂也只是个贵妃而已,小皇子刚出生,要赶上咱们三皇子,那还差得远呢!”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银心见皇后满面怒容,赶忙安慰道。
这时门外的小宫女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皇后娘娘,您快去瞧瞧四公主吧。”
银心皱眉斥道:“真是没规矩!”
“四公主怎么了?”皇后揉了揉眉心,不悦地问。
那小宫女埋头回话道:“四公主听说……听说陛下给樾王赐婚,正在宫里砸东西,奴婢们劝也劝不住!”
皇后神色一凛,站起身就往楚棠的寝宫而去。
一踏进殿门,一个花瓶就碎在脚边。
银心连忙上前护住皇后。
皇后怒斥楚棠:“够了!你在闹些什么?要是被你父皇知道,还以为你对圣意不满!”
楚棠满脸是泪:“我就是不满!凭什么?凭什么江清仪那个贱人就能嫁给樾王?父皇是老糊涂了不成?”
皇后闻言,疾步上前一巴掌甩在楚棠脸上,怒不可遏:“混账东西!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银心也会意,转头对殿中宫人道:“都滚出去!”
等到殿内只剩下皇后和楚棠两人,皇后的语气依旧严厉:“本宫知道你心里一直爱慕樾王,可他一个身负兵权的武将,如何能尚公主?你父皇不会同意,如今他也定下亲事,你也该歇了心思!”
楚棠不甘道:“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江清仪?她自小就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如今更是嫁了我爱的男人!凭什么?”
皇后缓和了语气,拉过楚棠的手,安抚道:“你同她置什么气?她原先伤了身子,今后子嗣必然艰难,齐家就这一个儿郎,以后生不出嫡子,她在齐家必然不好过!”
这话果然安慰到了楚棠,她抹了抹眼泪:“母后,我就是不甘心……”
皇后替她揉了揉发红的掌心:“这世上好男儿那般多,母后一定会给你选一个顶好的。”
赐婚一事也传回了江家,清仪刚进府门,就有小丫鬟过来传话,让她去慈溪堂一趟。
清仪挪动步子准备进门,就见远处回廊下闪过一个人影。
她给玉枝使了个眼色,没有停留,径直往慈溪堂去。
到了慈溪堂,江老夫人和江闻远都在,许穗仙在一旁侍奉着江老夫人的茶水。
清仪进门先给长辈行了礼。
她落了座后,江老夫人才开口问道:“还是咱们仪儿有福气,前头与三皇子议亲不成,如今又被赐给了樾王做正妃。”
江闻远也很是和颜悦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同樾王如此相熟了?”
清仪心中冷笑,这般父慈女孝的场景从前从未有过。
她拾起茶盏抿了一口,才悠悠开口:“曾在宫里时常有见到,上次父亲不是还邀了樾王入府一聚?那次王爷还送了些礼物来,我还以为父亲早知道我同樾王是相熟的。”
江闻远想起上次邀樾王入府,为着的是给江容瑾相看,怎料最后不欢而散,不由心里有些不舒服。
“王爷是个清贵的人物,你如今既然与他定下婚事,就要克己复礼,循规蹈矩做好女子本分才好。”被伤了面子,江闻远热切的情绪也冷了下来,不咸不淡道。
江老夫人也点头道:“你父亲说得对,你平日里任性也就罢了,马上就要做王妃了,可不好在在外丢了脸面才是。”
清仪闻言淡笑不语。
江老夫人又对许穗仙道:“现在家里的中匮是你和老三家的在管,仪儿的婚仪你得早些操持起来。”
许穗仙恭敬地应下:“是,祖母。”
“唉……这家里如今二房有你看着还算好,大房却是无人操持,恐怕日子久了会乱套。”江老夫人佯装叹气。
转过头去试探江闻远:“沈氏这个不中用的去了也就去了,为这样的蠢妇伤心是最不值当的,要我这个老婆子说,清仪这就要出嫁了,大房也不能没个主事的主母才是。”
这言外之意是想给江闻远续弦了。
见江闻远并未反驳,江老夫人继续道:“这是你第三次娶妻,场面不必太隆重盛大,主要是要选个可心能干的才行,最好在清仪出嫁前就能进府,到时清仪的出嫁事宜还得她出面才体面。”
江闻远听这话有些头疼,放下茶盏,缓声道:“母亲做主就好。”
秦姝早亡,如今沈氏也殒命,外头都开始传他克妻了,他实在对新妇进门这样的事提不起兴趣来。
江老夫人眉梢微微挑起,心里暗自盘算起人选来。
云锦院中。
江容瑾靠在窗边出神,前些日子她还和母亲一起坐在这窗下品茶赏花,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她脑海中又浮起樾王清冷俊逸的侧颜,分明一开始,父亲是想撮合她和樾王的,可如今兜兜转转,江清仪竟抢了她的心上人。
她不甘又能如何呢?母亲去了,她和弟弟的身份也尴尬起来。
平日里最是花团锦簇的云锦院,一夜之间就变成人人嫌弃的存在,连底下的下人都开始不尽心了。
她面色虽不显,但心里的不甘到达了极点。
若她还不为自己争一争,以后莫非要顶着庶女的名头嫁得不如江清仪?
她不能坐以待毙,从前是母亲拖了自己的后腿,不然江清仪如何是她的对手?
她暗下了决心,眼底的寒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