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变身巨人后,雷伊斯家族的地下洞窟瞬间沦为一片废墟。随着巨人破土而出,大片地下空间轰然坍塌,原本的洞窟化作一个巨大的深坑。
利威尔一行人在关键时刻依靠艾伦使出的硬质化保护罩,侥幸保住了性命。但以凯尼为首的中央宪兵小队就没这么幸运了,坍塌的土石如汹涌的浪潮般将他们无情掩埋,消失在这片深坑废墟之下。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谁也没想到,本应被活埋的凯尼竟奇迹般地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狼狈。
此刻的他,每挪动一寸身体,都仿佛是在与死神近身肉搏。
凯尼的身躯好似被战争洗礼后的残垣断壁,伤痕交错纵横,每一寸肌肤都诉说着死亡的威胁。
他像一台濒临散架的破旧机器,发出吱呀的哀鸣,生命的烛火在狂风中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熄灭。
他脑袋右侧,大片长发消失不见,斑驳的头皮裸露在外,显得格外可怖。
右边大半边脸皮被罗德巨人的蒸汽烫得通红,右眼紧紧闭着,被高温与伤痛剥夺了视物的能力。
腹部,利威尔留下的伤口好似一张狰狞的嘴,不断吞噬着他的生命力,他的手死死捂住伤口,却无法阻止鲜血从指缝间渗出,那是生命流逝的痕迹。
他的左脸尽管没有烫伤,眼睛也完好无损,可一道血迹从头顶蜿蜒而下,划过脸颊,更添几分狼狈。
此刻,他的脚步踉跄,往日的从容潇洒消失殆尽,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仿佛脚下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无尽的沼泽。
他的目标是深坑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可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极度虚弱,每挪动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他的身影在斜阳下拉得老长,看上去随时都会轰然倒地,成为这片废墟的一部分。
凯尼的生命正如沙漏中的细沙,悄然流逝,他已然站在了弥留之际的边缘。
人在即将告别人世之时,似乎总会陷入往昔回忆的旋涡,凯尼也未能免俗。
脑海中曾经的经历在眼前闪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拥有神一般巨人之力的乌利·雷伊斯。
他眼中噙满了热泪,声音也微微颤抖,对着前来刺杀自己的凯尼说道:“我现在,还不能死!请你……原谅我!”说着,便对着凯尼深深致歉。
那时,凯尼刚刚知晓眼前之人就是真正的墙内之王乌利·雷伊斯,怀着为家族复仇的怒火,他毅然前来刺杀。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瞬间就败在了乌利的巨人之力下。
一直笃信弱肉强食的凯尼,怎么也想不到,拥有这般强大力量的乌利,竟会向他这个胆敢挑战强者的弱者低头道歉。
跌坐在草地上的凯尼,望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画面陡然一转,凯尼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妹妹的住处。
他推开门,一股浓烈的尸臭扑面而来。
他心心念念的妹妹,早已瘦骨嶙峋,病死在了床上,那令人作呕的尸臭便是从妹妹那死去多时的尸体上传来。
而在床边的墙角,还有一个穿着又脏又破衣服的瘦弱小孩,正蜷缩着身子,紧紧抱着双腿。
凯尼先是对着妹妹的尸体抱怨道:“饶了我吧……你还不明白吗?!”
知道尸体回答不了自己,他就转过身,问那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闻声,缓缓抬起那张因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的小脸……
这便是凯尼与自己侄子利威尔的初次相遇。
记忆的场景再度切换,来到一处会场。年轻的萨尼斯满脸自信,身为乌利的狂热信徒,他向身旁的凯尼说道:“不管什么工作,我都能轻松胜任,是咱们的记忆和理解不同吗?”
二人同为乌利的追随者,常跟随乌利参加各类集会,而这次,是他们第一次在台下结识,一起望向台上正慷慨演讲的乌利。
时光悄然流逝,凯尼走马上任,成为中央宪兵一支小队的队长。初次与队员会面时,特劳特·卡文满脸高冷,神色冷淡,对他说道:“行吧……反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这话一出口,初次见面的氛围便有些尴尬。
好在,随着后续的相处,以特劳特为首的队员们渐渐接纳并认可了凯尼。
当地下洞窟即将轰然坍塌,生死攸关之际,特劳特和其他幸存队员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冲进危险区域接应凯尼。
一看到凯尼撤退的身影,特劳特立刻大声呼喊:“阿克曼队长!”
凯尼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怒。震惊的是特劳特他们竟不顾危险前来营救自己,愤怒的是他们的行为太过冒险,极有可能丢了性命。于是,他扯着嗓子大声呵斥:“笨蛋,别过来!”
人之将死,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总会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凯尼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些过往的片段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烁、循环播放。
终于,凯尼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挪到了大树前。
他的右手颤抖着搭在粗糙的树干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轻哼,仿佛在宣泄着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不甘。
紧接着,他左手哆哆嗦嗦地解开身上立体机动装置,随手扔在一旁。
随后,他缓缓地顺着树干滑落,坐倒在地,双腿无力地瘫在身前。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像是破旧风箱发出的沉闷声响。
恍惚间,凯尼的思绪飘回到多年前。
那时,利威尔不再是初见时那个瘦骨嶙峋、濒临饿死的孩子,已然成长为一个敢拿着刀架在地痞流氓脸上的果敢少年。
凯尼混在一旁围观的人群里,静静地看着利威尔,心中五味杂陈。
眼见利威尔有了自保之力,他知道,自己对这个侄子的教导,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
于是,他抬手轻轻扶了扶头上的礼帽,默默转身,悄然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街巷之中,只留下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凯尼缓缓闭上双眼,想要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寻得片刻安宁。
就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凯尼!”
他的眼皮好似有千斤重,费了好大的劲才艰难地睁那只唯一还完好的眼睛。
只见一个士兵正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指着自己。而他身旁,利威尔双手稳稳地握枪,身姿挺拔。
凯尼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利威尔身上,气若游丝,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干什么?是你……”
话还未说完,喉咙一阵酸涩,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利威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跟我们战斗的,你那些同伴都已经被压死了!剩下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凯尼听了,反应平淡,像是早料到这般结局,缓缓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一缕残烟:“看样子是啊!”
利威尔瞧出凯尼伤势严重,连平日里那能说会道的劲儿都没了,便扭头对身边的士兵说道:“去报告,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士兵应了一声“明白了!”,端着步枪转身匆匆离开,前去报告情况。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大树下,此刻,这里只剩下重伤濒死、虚弱地坐在树下的凯尼,以及端着步枪、静静站立的利威尔。
利威尔上下打量着凯尼,直言道:“大面积烧伤,还有这出血量……你已经……没救了呢!”
凯尼闻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缓缓说道:“不……”
利威尔静静地站在那儿,目光紧紧锁住濒死的凯尼,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凯尼顿了顿,积攒了些许力气,接着说出了那句:“还不一定吧……”
随后,在利威尔震惊的目光中,凯尼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个盒子,缓缓打开,里面安放着针筒和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