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家后,解雨臣内心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戏耍的愤怒感了,但今天,对方让他真切体会到了那种被戏弄的愤怒。
怒火与理智斗争,二者分庭抗礼,最终理智战胜了怒火。
解雨臣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如果之前只是有百分之三四十的肯定,那么现在,他能百分之九十九地确定有人在监视他们。
那些人掌握解家的一切行动,也一定能掌握九门其他家的行踪,只是他们隐藏的太好了,数十年来,居然没有人察觉到他们。
对方来势汹汹,多半为敌,胖子的昏迷不醒也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对方手笔。
总之,解雨臣直觉不妙,想把他的发现告诉吴邪,提醒他一定要小心谨慎,但吴邪又失联了。
自从离开张家古楼,吴邪一度陷入颓废状态,总是失联,解雨臣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只能相信吴邪自有主意并且能够应付得过来。
联系不上人,解雨臣只能暂且无奈放下,好在他身边还有黑眼镜陪着,此时处境虽艰难,但也不是那么令人难熬。
雪落无痕,春来伊始。
失联四月的吴邪又诈尸了。
解雨臣望着眼前的人,几乎要认不出来他了。
满脸胡茬,瘦骨如柴,浑身散发着一股油脂的臭味,混合着浓重呛鼻的烟味,眼神却漆黑得令人发寒,瞳孔中更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偏执精光。
解雨臣很难想象这半年之中,吴邪一个人经历了什么能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将吴邪领进家门,拿出干净的衣服让吴邪去洗漱。
一个小时后,剃干净胡子,清洗干净从浴室走出来的吴邪看上去清爽顺眼了很多。
“发生了什么?”解雨臣问。
吴邪手指摩挲,下意识想要抽烟,这是他这几个月养成的习惯,但解雨臣这里没有烟,他只能作罢。
手却在不摩挲,掩饰着他内心翻涌的躁意,开始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他这几个月的经历。
解雨臣安静地听着,吴邪此刻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说话也颠三倒四,其中夹杂了太多有用和没用的信息,但解雨臣还是听明白了。
在墨脱的日子,一开始非常平静, 吴邪的内心甚至在喇嘛庙找到了久违的平静。
他觉得自己应该会了解小哥的前半生,然后感慨那真是坎坷跌宕的半生,最后满怀怅惘地回到杭州继续经营他的小店。
直到遇见蔺契,他暗示自己危险的靠近,一开始他并不太相信,事实证明,蔺契没有骗他。
麻烦的来临更让他恍然,原来早在他走近西藏的那瞬间,就踏入了那些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一番波折之下,吴邪最终确认了,隐藏在他们背后的第三方的存在。
以及,他从悠远的时间碎片中,窥见了那长达数十年的针对九门,针对东北张家的诡谲计划。
这些和解雨臣的猜测不谋而合,而此刻,吴邪向他表露了他坚决的意思——他要反攻!
解雨臣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头同意了吴邪的想法。
吴邪眼里瞬间迸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笑着诉说他的计划。
解雨臣一开始抱着试试的心态,直到听到吴邪的计划后,脸上露出了凝重。
那是一个决绝的,毫无退路的凶狠计划,让解雨臣听了都觉得骇然。
但看着吴邪近乎是入魔般神经质的状态,解雨臣似乎无法拒绝他的求助。
“你要选谁来进行?”
吴邪陷入了沉默,胖子昏迷,潘子死亡,张起灵离开,他身边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可怜又悲哀。
“黑眼镜应该可信。”解雨臣望着他,推荐出一个他觉得可靠的人选。
吴邪却很慎重,“为什么推荐他?”
“因为我信他。”
解雨臣轻松地笑笑,又看着吴邪纠结犹豫,于是贴心地开口,“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我知道你的计划必须要慎重,所以你可以去考察他值不值得你信任,如果你觉得不值得,那就当我没说过。”
吴邪沉默一会儿,点头,“好,我会考虑的。”
解雨臣接着试探着问,“那么蔺契呢?”
他记得吴邪似乎很喜欢蔺契,也愿意信任他。
听到这个名字,吴邪犹豫了,如果说他一开始的确是无条件信任蔺契的,那么现在情况截然相反。
墨脱发生的一切,让他学会用另一种方式去思考,蔺契本身存在的异样更是不断被放大至他的脑海中循环。
蔺契已经从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变成了不知道是否能信任的人。
“你查到什么了?”吴邪垂下眼低声询问。
“什么都查不到。”解雨臣摇头,“但就是因为没查到所以才更可疑。”
吴邪抿唇不语,良久幽幽开口,“我想……相信他。”
解雨臣错愕,他没想到,在那么多明显有问题的事摆在吴邪面前后,吴邪居然还愿意去相信他。
“为什么?”
吴邪苦笑,很多事他也想问为什么,可最后发现完全没意义,他现在只能凭借直觉去做他认为对的事。
“他在张家古楼救了我三次,又在墨脱,暗示过我会有危险。”吴邪想,不管蔺契的立场是什么,但或许他对自己也有那么点真心,至少不愿意看他陷入险境。
“他应该不会害我。”
说到这里,解雨臣什么都懂了,不论蔺契怀揣着什么目的靠近,一次次危难之际的拯救,最后善意的提醒,都足以让吴邪动摇。
吴邪自始至终,都是个心软的人。
解雨臣道,“好,但我不会放弃调查他。”
吴邪理解解雨臣的谨慎,“嗯,如果有什么消息,也一定要告诉我。”
解雨臣笑着点头,“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解连环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吴邪震惊出声。
“几个月前,我的人在医院对面的巷子找到了人。”解雨臣说到这事的时候,脸色依旧难看,“去医院,顺便也看看胖子吧。”
他知道,吴邪不敢去见胖子,是因为把胖子的意外归咎为自己的责任,但当初的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谁都没有预料到密码锁会出错,更预料不到胖子会中毒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