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莫白身形一顿,薄烟中似有刀剑争鸣,破空而来。
一阵刺耳的金戈声响起,数百道无形兵尖直指他的眉心,杀气冲顶。
闷哼一声,霸下诀自主而出,龟灵纹瞬息抵消附体的锐劲。
莫白随即稳住心神,定眼瞧去。
一排排残缺的刀兵摆放在门道的两侧,正齐齐对着他,在不停颤动着,上面还留有干涸不化的暗红血迹。
“这是……针对外来之人的灵兵阵!”
莫白心头一凛,他想了想后举起疤面老者交给他的腰牌,数百刀兵立刻缓和了下来,收敛了杀气。
“果然,只有持有青冥军的信物才能进入这里。”莫白长舒一口气,缓缓看向四周。
白烟散去,一个宽敞的石台出现在大堂内,其上放有一个槐木雕出的小人,正手托香炉,面朝着他。
“青冥军……”
莫白缓步轻移,越过前堂,终于在大堂的最后方见到了数十排整齐摆放的牌位。
“碧落有穷尽,青冥无人归。”
两排灰白的大字刻于立柱之上,后方烛火幽幽,一个个青黄的木牌静放在白布台上,前刻姓名,后刻过往。
“青冥军,卧龙营,石先。”莫白低头看去,默念出一个名字。
他的目光再转,终于在白布台的右上方发现了一块熟悉的木牌。
“青冥军,蟠龙营,陈汤。”
它的旁边,是罗忡之位。
“看来早已有人为他们立了牌。”莫白喃喃道,心中一慰。
默立良久,他忽然想起疤面老者托他带的话,不由地张了张嘴,却又一顿。
沉默数息后,莫白终于开口:“青冥军的众将士,陈汤和罗忡未有辜负汝等之托,至今仍在镇守着蟠龙镇。
青冥军……没有亡!”
说完,莫白躬身一拜。
沉寂的大堂内,忽然刮起一阵寒风,吹起悬挂在石墙上的条条白布。
郑重地上了三柱香,莫白将疤面老者交给他的令牌放在了他俩的牌位之后。
“这也算是让他们二老落叶归根了吧……”莫白暗叹一声,收拾起沉重的心情。
他抬步正欲离去,却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寒气,心神不由一动。
稍稍迟疑了一会,莫白循着寒气来到了后堂,就在此时,他的目光倏然一凝。
一间敞开的屋子内,一块染血的石碑竖立其中,上面密密麻麻地镌刻着数百行小字,吸引了他的视线。
“这是……?!”莫白快步走上去,仔细地看了起来,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石碑上所刻的,乃是一百年前有关碧海城一战的记载。
一百年前的碧海城一战,是近百年来人族与异族之间爆发的最大的一场战役。
此战由一直以来以蛰伏之姿示人的夜月族挑起,其目的不明。
当时,夜月族借道兽族,从苍莽群山而出,避开了边荒九山中的九磐山,直攻人族外五城中有着浊河天堑的碧海城。
浊河乃人族母河之一,自北向南纵贯三城,其水泥沙众多,常年浑浊不堪,但唯独在流经碧海城外的月沉峡时,可以洗去浑浊,化为碧波,是碧海城外的绝世天险。
然而那一天,浊河之水不再有清浊二色,而是只剩血红!
距离碧海城最近的青木城,在收到碧海城传讯的第一刻就派出了驻守在卧龙、白麟、蟠龙三镇下的青冥军急援而去,但却在途中的龙首谷遭到了兽族的围截。
卧龙、白麟、蟠龙,这三支人族仅剩的青冥军血战百里,甚至不惜以卧龙为饵,白麟断后,战至一兵一卒,只为让蟠龙继续驰援。
但是最后那突然出现的巨灵族,让他们功亏一篑。
而在碧海城,孤立无援的沧浪军不敌巨灵族狂威,为阻挡异族脚步,他们引浊河东流,自淹其城。
最后,人族王城末代天骄水寒,以血脉断绝为代价施展神通,冰封三千里,永冻碧海城,才结束了这场惊世之战。
此战中,人族虽然挡住了异族的进攻,但也遭到了重创。沧浪军和青冥军,这两支自仙帝时期就传下来的人族骁军彻底消散,归于历史。
但更多的,是埋藏在这场战役背后的谜团。
虽然四族都很克制地没有大能出手,但其中牵扯到的因果,远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这场大战发生的极为仓促,也极其古怪。
也正是在这场战中,巨灵族坑害了兽族原本十三大部中的鹤族,使得鹤族与青冥军三营血战至尽,兽族元气大伤。
此后,兽族的十三大部裂痕暗生,内斗不止;而夜月族则在开战后第一时间抽身离去,弃下了奔袭至碧海城的一众巨灵族,致使巨灵族三王中的一人身陨。
三大异族的结盟因此分崩离析。
“这场大战如此惨烈,可我却从未听说过,就好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莫白眉头深皱,他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能肯定一点,边荒一定也参与了此战!
身为王城盾甲军之后的九磐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沉思间,莫白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抬头看去,石碑的正后方,有一道由玉珠串成的垂下的卷帘。
卷帘后,似乎有一位女子,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莫白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旋即躬身一拜。
“六芒山的小娃娃,你是边荒九山中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女子轻声开口道,“能在我的神识之念下走出青衣巷,又与青冥军有因,这点小东西,就送给你了。”
她的指尖一抬,一道青光瞬间没入莫白脑海。
“这是识种,里面有我的一式神通,即使是在神府境修士全力一击之下也可护你周全。”
女子淡淡的话语落在莫白耳中却是无比的震惊,他回想起先前在青衣巷内所见到的无面女子,心中顿时了然了几分。
那应该就是对方口中所言的神识之念。
“有空记得去青灵殿中将自身气息融入槐木令,下次再来祭灵堂就不会被青衣巷中的阵法所影响了。”女子顿了顿,又道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莫白拍了一下脑袋,恍然道,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一直在青衣巷里打转。
定了定神,等到莫白再看去时,卷帘后已是空无一人。
“这便是神府境大修吗?”莫白喃喃道,朝着石碑一拜,然后便径直出了祭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