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山今日又坐到张不逊的屋子里喝茶,还颇有闲心的逗弄着蔫蔫的懒得动弹的蛇蛊。
放下茶盏,张百川双手盘着小绿:“三年前,从秦岭出来的那两人,年轻的那个最近出狱了。”
张不逊略停了停笔,想起那一个疯、一个假的两人:“安排个外家,跟他做邻居,定期汇报一下就成了。不是挺安分的吗?”
张百川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递过去一份情报。
“最新消息,他娘死了。如今,他去了杭州找吴斜,有心再去一趟秦岭。”
听到吴斜的名字,张不逊有点儿小烦躁的扔下手里的签字笔,打开张百川递过来的情报。
真是的,怎么哪哪都有这小子的事……阴魂不散的……
张不逊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同意张三山下山的要求,她要是下山,吴家会被拆了的吧?至少吴老狗的墓肯定得没,这只吴小狗的腿,说不定也得断,毕竟,下山之后他管不住她。
“秦岭祭坛的巡查往前提一提,多安排几个好手,宫荞荞和宫余年呢?”
“被宫家的老头,借着补课摁在家里呢。”
“那就让宫素素去。”
“哈,宫家老头,这下子,大概要被气的吐血了。”张百川笑了一下,宫家老头的手上,也有着张家人的血呢。
……
吴斜左看右看斜着看,眯着眼睛瞅了好一会儿。
枝枝叉叉又带着花纹弯弯曲曲,像极了国外的抽象艺术,章鱼腿的二次加工。
“你这画的什么玩意?和个树杈子似的,三年时间你就是十天画一遍,也不至于画出这么个玩意来,这构图这走线,比你小时候画的还抽象。”
老痒:“哼,嫌弃什么,你,那、那眼神,也就配这样的、手艺。”
筷子点在桌子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这,就是个,树杈,青铜树杈。”
青铜器——?!
吴斜倒抽一口冷气,敢倒这玩意儿,老痒这小子被判三年一点儿都不冤,甚至还有的赚,也难怪他那广西老表判了个无期。
老痒被吴斜照着脑瓜子来了一下,捧着嗡嗡的脑袋,耳边有人怒斥:“这玩意你也敢,啥玩意不能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的吗?又不是孤家寡人一个,真该让阿姨拿着扫帚再把你给打一顿。”
青铜树,那能是小件吗?三星堆出土的那株完整的青铜树,可是差一点儿就足了四米高。
敢碰这玩意,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出手又不好出,只能往外边找买家,一出手就被查的玩意,不抓他们抓谁。
上纲上线的,说他个叛国通敌都有人信。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老痒摆摆手,示意吴斜别给他上纲上线,面色不要那么凝重,他胆子还没那么大。
嗦了一块小排,吐出骨头,嚼了嚼用酒送下去,老痒开始跟吴斜说当年的事。
“当初,我听了老表、忽悠,想让我妈、早早过上、好日子。我跟他,去了,秦岭深处。”
“林子里当了、十几天、野人,墓都,没、找着一个。”
“当初想的太好、太简单,十几天没收获,老表心灰意冷、想、想回去,可我、我不甘心。”老痒握着杯子在桌子上稍稍用力的磕了一下。
“我妈,以前,也是、大家闺秀,锦、锦、锦衣玉食养大的。凭啥,要,过这样的日子,灰头土脸,锅台、灶边的、打转。”
老痒看了一眼吴斜:“我坚持继续往里走,我们,走到了,一个深处的、隐秘、山、山谷。”
“那山谷有些奇异,温暖湿润,生长了许多的、榕树,树身粗壮不知年岁,气生根绵延垂落,如瀑如帘、不见天日。”
听到这里吴斜不由得神色一正,除了寻龙点穴,观山望水等专业性技能,在盗墓这一行也有一些口口相传显而易见的法子。
事有反常,必有其因;地上有异,地下有墓。
在吃阴饭这一行当,有一句老话,叫做:咸地不长篙,日上九八桥,秃山不冒林,必有沙泥淘。
正正好对上老痒口中的榕树林子。
“看到这林子,我那老表也、起了心思,再不提回去,我、我们在林子里走,像是在蛇窟里钻。”
“路不好走,绊了一跤、摔、摔出个石人,两汉以前的石雕,腐叶下边,还有,石板道。”
老痒拨了拨耳朵上坠着的青铜铃,铃铛晃动,吸引了吴斜的视线。
这个铃铛的形状和花纹,他好似见过。
“我们在神道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百阶成梯的、倒扣的、金字塔。一个,祭祀用的、深深的、石坑。”
老痒想到当初的所见,不由得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压压心悸。
“吴、吴斜,不、不瞒你说,我当时——都、都想跪下,给磕一个……”
“老表,把我薅起来,带我下去,我们一开始,只是,想找一点,祭祀用的、明器。”
“但在,腐泥碳土里,我们除了发现这里烧过东西。就只挖出了一堆碎片,陶的玉的、都有,比较完整的,也有隙有裂,都——都——都不值钱。”
“祭坑啊,我们当时就在想,怎么,就、就没挖出点青铜器。挖出一个,我们,就…就走。”
“嘿嘿,凡事、不经念叨,有志事必功成!我接过铲子,又往下挖,挖到十四米的时候……”老痒嘿嘿笑着,卖了个关子。
吴斜皱着眉,他没想到发小当初那么倔,盗洞也不是随便挖的,一般顶多也就挖十米深,老痒挖到十四米,那条盗洞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一个不好,他这发小死后埋哪都不用挑墓地了。
“你也真是运气好,命够硬的。”吴斜阴阳怪气的刺了老痒一句。
老痒混不在意的摆摆手,也可能是喝醉了,真的认为吴斜在夸他:“都说了,你能再见到我,是我命不该绝,也、也是你的福气。没什么、好、好夸的。”
“你、你继续听我说。”
“当的一声,一听就是金属,老子我挖到块青铜!”
老痒停顿了一下,又想起那声悠长空灵的回响,那是一种不似人间的、让人浑身发冷的、不由得想要匍匐在地的声音,心脏都在随着它一起不断下坠,仿佛能够坠到无间地狱里去。
老痒的眼神有些恍惚的飘远:“我们顺、顺着那块青铜,往下挖啊挖,从棍子挖成树杈子,却怎么都没、没挖到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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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素素:我还是蛮幸运的对吧?
宫荞荞&宫余年:不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