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午歇的周吴氏,听秋香来报,新接替程妈的刘嫂在慈和轩门外求见大奶奶。
“这刘嫂,三天两头来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着她找凤管事去。”周吴氏不耐烦地道。
“禀大奶奶,我也这样回了刘嫂,但她执意要找大奶奶,说凤管事也不知道怎么办。”秋香见大奶奶不悦,忙小心回话。
“这个凤朝鸣,难怪老爷生气,着实是没有满粮会办事。满粮在山庄,哪用我这般操心,让那刘嫂进来吧。”周吴氏蹙了蹙眉,令秋香去传刘嫂。
“是,大奶奶。”自己的夫君被大奶奶夸赞,秋香心下着实受用,抿嘴偷笑,去厅外叫刘嫂进厅。
“给大奶奶请安。”刘嫂面色慌张地碎步急跨进慈和轩的厅门来,屈膝垂首向周吴氏请安。
周吴氏见刘嫂进来,换上笑脸,和善地道:“辛苦刘嫂,你有何事?尽管说来。”
“禀大奶奶,我原是去向凤管事禀报的,然凤管事说他也没有办法,所以奴婢只能来请示大奶奶了。”刘嫂啰嗦着作语题铺垫。
“无妨,你说事。”周吴氏耐着性子,笑望向诚惶诚恐的刘嫂。
“回大奶奶,六合轩的六奶奶,已三日未进食了,奴婢也束手无策,只能来求助大奶奶您了。”
“六姨太三日未进食?何故?”周吴氏不解地问。
“奴婢也不知,大奶奶您是不知道,这六奶奶有令,饭食只能放在厅里,不让送进房。奴婢上职也半月有余了,从未见过六奶奶,六奶奶不准下人进她的内室。”刘嫂略带委屈地道。
“既然如此,你怎知六姨太三日未进食?”
“奴婢着丫鬟每餐送到六合轩的饭菜,都在换餐的时候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六奶奶硬是一口未动过。”刘嫂如实回道:“奴婢着急,在六奶奶内室外喊六奶奶,六奶奶一声都不曾响过。奴婢怕六奶奶饿坏了身子,所以来回禀大奶奶。”
这六合轩内的六奶奶周熊氏,本是个孤儿,是周老爷出外办事带回来的,做了六房。周熊氏性格孤僻,不与任何人说话,就算是下人送饭食衣物,都只准放在厅内,不可进周熊氏的内室。
周吴氏每次让秋香去慰问各房姨太太,秋香都绕开六合轩,知道进去也只是在六姨太的内室外自言自语,室内的周熊氏是一声都不会应答的。
“六姨太一个大活人,饿了自然会吃饭,刘嫂不必惊慌。”周吴氏从秋香的嘴里,对六合轩的周熊氏,也甚是了解。
“回大奶奶,您说的对,六奶奶要是饿,定会出厅吃饭。只是,奴婢观察了这三日,六奶奶连水都没喝一口,放在厅里的洗漱水也不见少,夜香桶也不见六奶奶放出来换。”刘嫂细心,一一将自己看到的,都告知周吴氏。
“哦……”听刘嫂这一说,周吴氏心下一紧,只觉又要出事,忙吩咐秋香:“秋香,你领了刘嫂去找凤管事,同去六合轩叫门,如六姨太还是不应声,着凤管事将门撬开,进去看看六姨太。”
“是,大奶奶……”秋香领令,带了刘嫂匆匆出慈和轩上前院找凤朝鸣。
凤朝鸣正在前院忙,见秋香与刘嫂奉了大奶奶的令来找自己同去六合轩,便放下手中的事,随了秋香与刘嫂往六合轩去。
六合轩看院门的丫鬟开了院门锁,三人进到六合轩,秋香在前头,边往厅内走边提高声音喊道:“六奶奶……六奶奶……”
六合轩内除了秋香的喊声,一片寂静。
到的周熊氏的内室门外,秋香清了清嗓子,柔声地隔门冲着内室道:“六奶奶,我奉大奶奶令,来看看您,您开开门……”
秋香话毕,三人凝神聚听,过了片刻,也不见房内的周熊氏应声。
“六奶奶,您醒着的吗?我奉大奶奶令,来看您来了,您回个声……”秋香继续隔门向内室请示,然依旧是无人应答。
“凤管事,撬门吧。”秋香已无耐心,在周熊氏这,秋香早已是吃过几次闭门羹的,心里也早对这个六奶奶十万分的不满。今儿个得了大奶奶令,可以撬门而入,那又何乐而不为呢?趁机也可发泄心中的不满,消消长久积压的怨气。
“真撬吗?”凤朝鸣还有些顾虑,问秋香。
“撬,大奶奶已交代过,凤管事莫怕。”秋香坚定地道。
“好吧。”凤朝鸣将带来的竹片插进门缝,轻松地托起门栓,随后推开了门,闪身在外,让秋香与刘嫂进房。
房内没有点烛,略显阴暗。
秋香边喊着六奶奶边往周熊氏的床前去。
只见那周熊氏,紧闭着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锦被。
刘嫂点着桌上的红烛,端了近床前来。烛光下,那周熊氏面色白如纸般,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已是黑色,看着像似断了气之人。
秋香心下虽疑惑,但还是微附身轻唤:“六奶奶……六奶奶,您醒醒……”
“卫娘子,六奶奶不对劲……”一旁的刘嫂颤着声对秋香道。
秋香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壮起胆伸出手指去探六奶奶的鼻息,却触碰到六奶奶的鼻头,冰凉凉的直渗进秋香的皮肤内。
“啊……”秋香一声惊叫,缩回手,连退几步,忙向在室外等着的凤朝鸣求助:“凤管事,您快来……”
凤朝鸣听秋香喊自己,也不再顾什么主仆礼节,忙进房来,问道:“卫娘子,怎了?”
“六奶奶好像死了……”秋香哆嗦地指着床上的周熊氏。
“怎会?我看看。”
凤朝鸣急步进前到的六奶奶床边,伸指去按六奶奶的颈脉,确定这六奶奶早已死的冰凉了。
“这是甚?”掌着烛火的刘嫂眼尖,见锦被边缘下,隐隐有黑褐色的东西。刘嫂想也没想,伸手将锦被掀开。只见着白衣白裤的周熊氏,身下的草席一大片的血迹,裤裆处鼓起一拳头般大的东西,白裤子被血全染成了黑褐色。
周熊氏大概死了一两日了,细嗅,房里的空气中,已开始泛起了微微的腐尸的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