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池拉起袖子擦拭着手中的青枣,他将其中一颗递给赵佳禾。
“哪来的?”
“院里有棵枣树,顺手摘了几颗。”
赵佳禾点了点头,接过青枣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绍池摇了摇头。
“那你掐我干什么?我还以为水里下毒了。”
下没下毒绍池不知道,走了一上午,他的确有些渴,杯子送到嘴边时,脑海中突然浮现第一天来村里看到的那个怨毒的眼神,手里的水杯也顺势放了下来。
“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给的水吗?”
“那这?”赵佳禾朝绍池笑了笑,他掂了掂手中的青枣。
“自己摘得可以吃。”绍池咬了一口青枣,清脆多汁,“你尝尝,这枣脆得很。”
赵佳禾咬了一口,随即发出“呸呸”两声,又将青枣吐了出来。
“这么酸你也吃得下。”
绍池的脸上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笑容中带着十七八岁少年独有的稚气。
“老实说,具体是哪里有问题我也说不清楚,不过那个女生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好像非常不希望我们投资这个村子……”绍池想了想,“总觉得她应该知道更多的内情。”
“那要再回去问问吗?”
“现在估计是问不出什么。”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隔壁李守财和哑女住的那间院子。
院子被烧得几乎只剩下一个大致的框架,其余部分也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坍塌成一片废墟。
绍池指着一间被烧得最严重的屋子说:“这间应该就是李守财和哑女的房间。”
二人又在院里转了一圈,粗略地查看了一番。屋子的损坏程度十分严重,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正要离开时,绍池感觉自己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他蹲下身检查,才发现地上有一条粗壮的铁链绊住了他。
铁链拴在大门处。
这片区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以至于让他们漏掉了这个重要的细节。
“这是有人故意将门从外面反锁?难道火灾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害这夫妻俩……”赵佳禾微微皱眉。
“不是夫妻俩。”绍池打断他的话,“你别忘了,哑女只是下落不明,在火灾中死的只有李守财和另外几个牌友。门被人从外面反锁,哑女是怎么得救的?除非她一开始就不在屋里。”
赵佳禾感到后背泛起一阵凉意。
“走吧。”绍池将枣核扔了出去,“回去吃饭。”
二人刚走到村长家的院子门口,冯凯便迎了上来。
“你们回来啦,我正想去找你们呢。”
“怎么了?”绍池问。
“没什么,就是看你们出去了这么久一直没回来,怕你们出事。”
“饭好了吗?”绍池往屋里瞧了瞧。
“还没呢,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个馒头垫垫。”冯凯道。
三人来到餐桌前,绍池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地吃着。
赵佳禾将今天的发现复述给冯凯。
“怎么了?”绍池发现冯凯的眼神有一些不对劲。
“井边发现的。”后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一块带有一小截眼镜框架的玻璃碎片递给二人,“我经过井边时,发现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走近一看,是一小块眼镜碎片,这……是徐涵的眼镜框……”
绍池叼着馒头走到井边。
井口的边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划痕和断裂的指甲,还有一小截烟蒂。
看着平静的水面,一个可怕的猜想涌上心间。
“你们说,会不会……”冯凯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抱头,嘴唇微微颤抖,“徐涵已经死了。”
那些挣扎的痕迹一直到井口的内壁。
除了被拖进井里活活淹死,他也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还有马鹏飞。”
朱秋丽不知何时站在一旁,听见三人的对话,她愣了一会儿,随后发疯似的冲向冯凯。
“你不是说这只是游戏吗?你不是消防员吗!你不是说会保护我们吗!”
冯凯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朱秋丽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你去救他啊……你去救他啊……你连人都救不了还当什么消防员……”
朱秋丽的力气并不大,可她的话却重重地砸进了冯凯的心里。
“你说话啊……你……”
赵佳禾手背劈在朱秋丽的脖颈处,她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她……”冯凯抬起头,眼神有些疲惫。
“她没事,只是晕了,让她睡一觉吧。你也不用太自责,这里不是外面的世界,你没有义务为他人的生命担责。”赵佳禾道。
话虽如此,但冯凯明显被消极的情绪影响。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太好受。
叶紫怡手中握着一枚创可贴,那是徐涵给她的。
尽管她和徐涵认识,也不过一天时间。
可是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以这样悲惨痛苦的方式结束,难免有着兔死狐悲的哀伤。
客厅里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李春花照旧将几盘菜和蜡烛放在桌上。
餐桌前只剩下绍池和赵佳禾二人。
他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去后,对一旁的赵佳禾说:“我知道这个副本的生路了。”
……
夜晚的小山村弥漫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树叶在风中摇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院里传来婴儿幽怨的哭声。
绍池举着蜡烛走到了井边。
哭声是从这口井里传出来的,蜡烛的火光映照在水面上。
井中浮现出一段血字。
有客自宁波来,言其地有焚死女婴一事。于空地积薪,置女婴其上,举火而焚之。始则呱呱啼,继则趯趯动,久之皮骨俱焦,不复成人形矣。乃繸以石而投之江,观者数百人,咸为叹息。问其故,则此家已生二女,皆溺死之。至是复生女,故不毙之水,而毙之火,冀其魂魄知惧,不敢复来也。嗟乎!溺女已为敝俗,乃更以一炬了之。赤子何辜,惨罹王莽焚如之刑,为民牧者如何不为之厉禁也!
还不等他细细看完,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浮现出一张婴儿肿胀狰狞的脸。
手中的蜡烛也随着“扑通”一声,掉进井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呜……呜……呜呜呜……”
井中传来凄惨的哭声。
一只湿漉漉的小手,从井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绍池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