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都燃着袅袅炊烟,想起漂浮在空中,走到哪都闻得到。
时蕴和慕云卿一同走到了人迹较少的大樟树下,树是常青树,上面覆盖着一层雪。
她朝着树根踹了一脚,枝头的雪便扑簌簌的往下掉。
慕云卿连忙退后了两步,避开了落下的雪,看她站在树底下咯咯直笑。
他不禁皱眉道:“都好些年了,师兄你还是这么幼稚。”
时蕴道:“你还是这么老成,整天就知道板着张脸,小心没有哪家姑娘看得上你。”
提到姑娘家的事,他脸颊突然就泛起了红晕。
时蕴凑到他跟前,说道:“你该不会有心仪的女子了吧?这个村子里的哪家的姑娘?你说出来我肯定认识,我可以给你撮合撮合。”
慕云卿不习惯的偏开了脑袋,说道:“这村子里百来口人,你还能都认识不成?”
时蕴道:“熟悉啊,他们名字我都叫的上来,连村尾那家的阿黄我都认识。”
阿黄是条狗,长了一身黄毛,每次看见时蕴来,那尾巴都像是要摇断一样,垂着耳朵鬼迷日眼的看着她,等她投喂块肉吃。
慕云卿道:“你有你自己的计划,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害得我还以为……”
他在村里虽一直被人看着出不了村子,但村里人口多,他们并不限制他在村里走动。
慕云卿无聊的时候,便会与他们坐在一起听他们说话,听他们说起时蕴时,一个个都是赞扬无比,说她如何如何好?
他刚开始不以为意,觉得这些都不过是假象而已。
但后来也从村民口中听到了外面的变动,听到了不费一兵一卒化解了这场危机,没有引起人们恐慌的战争,他这时才明白,时蕴在做什么。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有些生气的,生气她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告诉自己。
时蕴苦笑道:“如果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会认同我的做法的。
你会觉得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不想让我去做,想要自己去做。
你甚至会想直接杀了沈启源,又或是单枪匹马的去杀八王爷。
但这样冒险的下场无非就两个,要么你死,要么你们两个一起死。你是我师弟,我不能看着你去死。”
时蕴搓了搓手,说道:“况且你想想啊,我们现在不都是好端端的在这吗?日后怕是也遇不上什么大麻烦了。”
慕云卿道:“那我们还是师兄弟吗?”
时蕴道:“当然是了。”
慕云卿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慕云卿:“我在昏倒之前,真的看见你没有喉结,你不会真是女子吧?”
“……”
时蕴想了想,反正自己也要离开了,他就算是想参自己一本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直接告诉他。
“是啊,我就是女子。”
慕云卿半晌没说出话,也不敢再用眼神直视她,即便心中早有猜测,但她口中亲口得到真相,还是觉得分外别扭。
“你怎么不早说?之前在学院……我们还一起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时蕴嘿嘿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就当不知道,继续把我当成男子就行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我都知道了,我还怎么把你当男子,还有这事陛下知道吗?”
时蕴有心戏弄他,“要是陛下不知道怎么办,你要去告发我吗?”
慕云卿沉默了半晌,似乎是自己所经受的教育理念与自己的感性在打架,许久才道:“天底下不能少你这样为国为民的官员,性别固然重要,但也没有天下百姓来的重要……我不会去告发你。”
“那真欣慰啊,不过殿下知道这事。”
“蔺相……”
时蕴:“蔺相也知道。”
慕云卿没话说了,兀自郁闷了片刻,说道:“合着你们都知道瞒着我一个人。”
“哈哈。”时蕴笑了笑。
“你就当是来这边度假好了,今天吃完这顿饭,你就可以回京都去了,去施展你的抱负,百姓需要你。”
慕云卿却摇头说道:“这阵子我也有好好想过,我觉得我的性子冲,可能并不适合当官。我打算随你回京都后,便辞官回老家去。”
时蕴笑道:“你别这么想,你的初心是好的。人嘛,成长总有个过程,没有人生来就适合当官。
我还记得我刚来京都那会,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闯了不少祸,最后不也坚持下来了?你肯定会做的比我好的。”
“真的吗?”慕云卿有些不相信。
时蕴点头:“真的。”
她在村子里吃的是流水席,家家户户都做了好吃的,都想拉着她去尝一口。她便只能东吃一口,西吃一口,不浪费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临近回去的时候,时蕴寻找慕云卿的踪迹,才发现他站在角落里,与一姑娘话别。
她就在不远处看着并未上前。心下不禁感叹,铁树也会开花。
回去路上,慕云卿忧心忡忡,说不上高兴。
时蕴道:“你既是喜欢她,便直接娶了她不就好了,有何可纠结的?”
慕云卿被她直白的话弄了个大红脸,辩解道:“我我我想等我在京都稳定下来,有了足够的权势之后再来娶她。”
时蕴笑道:“可莫要等久了,让姑娘对你失了心,我看那姑娘长得就不错,村里头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
慕云卿不好意思再跟她继续谈这个话题,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
“你这两天东奔西走的在忙什么?总是见不到人,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时蕴刚赶回府上,就碰见了在门口蹲她的祝长晋。
“你蹲在这好像没人要的小狗啊。”时蕴垂下头笑盈盈的看坐在台阶上的祝长晋。
“好啊,你说我是狗!”
祝长晋一把抓住他,顺势起身,将其拥入怀中,挠她胳肢窝。
时蕴在他怀里扭成了蛆,连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你了。”
祝长晋又挠了两下,才松开了她,说道:“这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