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别西法也恰好听到了这个疑惑。
“我是谁?”
他似乎有些惊讶,随后便用一贯出现在星网上的语调温和地回答问出这个问题的虫:“罗拉家的孩子吗?你不该向我问出这样失礼的问题。”
“我是你们的虫皇,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那名来自罗拉家的雌虫,好吧,谁知道他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在得到这个回答后坚定地摇头。
“不!你不是!”
“你从一开始就不是!”
“从八千年前就不是!”
信仰的毁灭会带来愤怒,愤怒会燃烧理智,理智的灰烬便是疯狂。
“你只是一个……窃取权柄的小偷!”
“纳贝尔先生呢?!家主呢?!罗拉家族绝不会追随虚假的骗子!”
斯库尔摸了摸下巴,戳了戳他们中在帝星停留得最久的托特,悄声询问。
“这位勇士是谁?”
托特迅速过了一遍脑海里的帝星贵族关系名单:“普莱德·罗拉,罗拉家族培养的下一个纳贝尔,一直以来比起个虫利益,更注重家族名誉。”
“如果不是有伊恩和帕特恩上将两个S级在,他会是帝国雌虫们新的领头虫。”
“嘶……”斯库尔感叹一声:“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轮回啊。”
“你因何称呼我为骗子呢,孩子?”
别西法的语气仍旧温和:“我与你们哪里不同呢?”
“是这双角?还是身后的羽翼?又或者这黑色的皮肤?”
“可是,你们不也有吗?”
“那怎么能一样!”
普莱德毫不犹豫地反驳:“你难道看不到现在的帝星吗?!”
“缠绕你脚下的黑雾就是择虫而噬的怪物!那些怪物毫无理智可言!他们只会吃了我们!”
“那么……你们也可以吃了他们啊,孩子。”
普莱德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你,你说什么?”
“没有听清吗?”别西法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们也可以吃了他们啊。”
“怎么,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孩子?”
别西法彻底脱下了属于温莎的伪装,他肆无忌惮地向所有曾经的子民暴露真实的自我。
“他们吃你们,你们当然也可以吃他们,生命如此,种族如此,文明更如此!”
“可千万别把这当作野蛮,孩子。”
“吞食是文明交融最快捷高效的方式,当你们对另外一个种族张开嘴巴,那个种族的一切便都陷进了你们的皮肉。”
“口舌用于品尝与咀嚼,也用于亲吻和融合,浪漫的交融方式,不是吗?”
隔着银色金色蓝色与酒红色为主体的精神力墙壁,所有听到这番话的虫都在骨骼与皮肉之间升起悚然的惊惧。
颤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颤栗,眼前的虫,不,眼前的怪物,他是真心地觉得。
相互吞噬是正常的事。
吃虫的怪物,可以被虫吃。
吃了怪物的虫,也可以被怪物吃。
那么,谁还分得清虫和怪物?
这就像是,就像是——
亿万年前的黑暗森林。
他站在那,便是一座活的黑暗森林,便是代表同类相食的禁忌,便是……文明的死敌!
“你简直不可理喻!”
普莱德嘶吼出这句话,便忍不住将颤抖的腿向后退却。
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从身后给他向前的推力,他转头看,是那只名为斯库尔却总是自称罗狄忒(笔名)的抽象派艺术家。
幸好斯库尔没有自家侄子类似读心术的心灵感应,否则他一定要摇晃着雌虫的肩膀告诉他自己是具象派艺术!
“啊呀啊呀,既然自称虫皇的话,就别欺负年轻虫嘛。”
不同于以往倒地便睡的随意,斯库尔温柔地将刚刚的勇士揽在身后,直面对面的别西法。
“那么,不知虫皇陛下是否知晓?”
银色虚影拔出剑刃,
“现在,站在这里的你——”
高举利剑,
“才是猎物呢?”
横斩向伫立在地面之上,活的黑暗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