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夜未眠的云诗缓缓从榻上坐起身,轻声唤道:
“春兰。”
门外,双眼低垂的宫女立刻应声,领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入。
宫女们拉窗帘的拉窗帘,端水盆的端水盆。
一时间,空空荡荡的寝殿变得热闹极了。
而春兰走近床榻,正要服侍自家娘娘起床。
却在目光落到云诗原本精致的脸上时,不由的惊呼一声:
“娘娘!”
宫女们听到声响,纷纷朝出声的地方看去。
然而隔着屏风,她们什么也没看见。
云诗一见春兰这副吃惊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定然是糟糕极了。
她揉了揉因为一夜未眠而酸胀的眉心,缓声道:
“都退下罢。”
“是——”
众宫女福身,而后排着队有序退下。
殿门轻轻合上,殿内再度冷清的了下来。
只剩下云诗与春兰两人。
云诗抬手。
春兰立刻会意,将自家娘娘扶起。
一边服侍她更衣,一边关切的道:
“娘娘昨日可是梦魇了?”
云诗不答,只是道:
“给本宫上妆罢。”
她顿了顿,补充道:
“画得有气色些。”
云诗看着铜镜里那张往日里白皙红润,但如今却黯淡无光,满眼疲惫的脸。
不由的低低叹了口气:
自从昨晚她的合作伙伴现身后,她便再也无法安眠了。
她的脑海中尽是那位淡漠的声音,以及白日里她被控制着与国师比武的场景。
事已至此,她已无法挣脱那位的控制了。
她只希望在那位达成目的之后,她能够全身而退。
和她的言郎寻一处安宁祥和之地了度余生。
“是,娘娘。”
春兰垂首领命。
而另一边,宁裕也同样满脸憔悴。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无法在这朝堂之上全身而退。
毕竟她原本的目标就是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成为一国之主,乃至世界之主。
无关逍泽与宁裕的不平等交易。
这是宁裕在弃婴塔中苟延残喘的活下来起,便一直梦想着的事——
她励志改变这个不公的世道。
虽然随着岁月的蹉跎,宁裕的初心早已被埋没在纸醉金迷之中……
她憔悴是因为昨晚吐血后身体一直处于剧痛状态,令她难以入睡。
哪怕有大人给她的丹药,但那也仅仅只是治愈了她被威压撕裂的五脏六腑。
至于止痛……
效果微乎其微。
可怜的宁裕并不知道,她之所以吃了丹药还会痛是因为她昨晚吃的丹药是最下品的丹药。
她的大人仅仅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夺取世界主权的工具,压根没把她当人看。
既然是“工具”,那么自然是能用、好用就行了。
至于“工具”的感受……
逍泽表示这一点都不重要。
…………
朴素的马车在长街上骨碌碌的向前,一路驶向皇宫。
马蹄踢踏,发出沉闷的声响。
长帘随风扬起,露出宁裕那种早已衰老,但野心昭着的脸。
华丽的轿辇在皇宫的青石路上摇摇晃晃的向前。
抬轿太监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
红纱起起荡荡,露出云诗那种精致稚嫩且意气风发的脸。
就这样,昨日里还“刀光剑影”的两人,今日便“和和气气”的在朝堂之上相遇了。
云诗坐在龙椅旁,漫不经心的听着下首的大臣汇报政务。
口中喃喃,不知道是今日第几次的再度呼唤她的大人。
然而和前几次一样,往日里秒回的沈姵希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她只得轻叹一口气,继续如坐针毡的听下首的大臣汇报。
事实上,沈姵希在和姬希锦部署完接下来的动作后,便回到了皇宫。
此时此刻,她正如往常一样随意的坐在一旁的龙椅之上。
撑着脸,漫不经心的看着云诗。
沈姵希是故意不回应云诗的吗?
答案是肯定的。
沈姵希看人一向很准。
她看着云诗眼中的神色便知道她此时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的目标已经从“在深宫中活下去,并走上权力巅峰”转变成了“如何在宫中活下去,并且在合适的时机功成身退”。
她先前有着不断高涨的野心是因为自己没有遇到真正的威胁。
但当她的野心在遇到自己难以抵御的威胁时,对死亡的恐惧就会让她变得懦弱。
心态上的重点也就自然而然的挪到了逃避上。
这种心态转变再正常不过了。
但沈姵希可不会需要懦弱的“神机娘娘”。
所以她有意不回应她,目的就是为了让云诗练心。
不过仅仅只是这一点“孤立无援”的刺激可还不够。
想让人重新振奋起来,仇恨是再合适不过的“养料”了。
沈姵希淡淡的看向下首的宁裕,微微一笑:
不过这仇恨看来不需要她来创造了。
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人帮她给云诗这株小苗“施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