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清连最初有过这样一个想法:让文绍杰亲自出马,去跟李贵宝沟通协调一下这件事。可是,经过反复思考和权衡利弊后,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从常理上来说,关于安全方面的问题,却要请党委书记出面去找安质部长解决,这实在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感觉特别别扭。
再者说,曹清连之前曾从安质部副部长万晓军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和态度,从而意识到就当前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而言,即便再怎么努力找人协商,恐怕都难以奏效。所以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去寻找确凿的事实证据来证明车站一方的清白无辜。倘若到最后依然无法找到任何有力的证据,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不得不接受由集团公司安质部给车站判定责任的结果了。
不过,曹清连很快又意识到了另一个关键因素。如果真要让邬良和安质部放过神州车站一马,最为稳妥且有效的方法无疑是请董事长亲自发话。但想要董事长为某个单位说情开脱,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般来说根本不切实际。毕竟从常理上讲,在安全管理方面,董事长向来都是严格要求,绝对不会有丝毫放松要求。那么,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他又怎会轻易因出事故为某一个单位说好话呢?
就在大家都感到束手无策之际,曹清连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他想到了一个或许能够打动董事长的说辞,那便是以车站的荣誉以及此次士心军给予神州车站明确提出的创建“模范火车站”的目标作为突破口。要知道,这个目标可不仅仅只关乎神州车站自身,它更代表着整个神州集团公司的形象和声誉。倘若神州车站在此刻背负起一起事故责任,那毫无疑问将会对其“模范火车站”的目标创建产生极为严重的负面影响,甚至可能导致这一目标最终化为泡影。这一点,想必张进喜内心深处是心知肚明的。假如张进喜可以设身处地地思考一下“模范火车站”创建工作对于整个集团公司大局所带来的深远影响,那么或许还有可能网开一面,给予神州车站一个戴罪立功、将功补过的宝贵机会。
然而,曹清连对此同样有着十分清晰且冷静的认知。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实在不愿意过早地迈出这一步。毕竟,若是仅仅依靠董事长出面求情,从而免去车站应承担的责任,这无疑意味着车站确实存在过失,最终不过是承蒙领导高抬贵手予以豁免罢了,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光彩之事。
可如今摆在眼前的棘手难题在于,曹清连个人坚定地认为,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笃定,此次事件压根儿就与车站毫无关联,车站根本不应背负任何责任。所以,他绞尽脑汁想要的就是通过确凿的事实依据,来有力地证实车站的清白无辜,而非仰仗着领导大发慈悲来逃脱所谓的“罪责”。尽管从表面上来看,这两条路最终所达成的结果是完全一样的,但它们本质上却是大相径庭的。
不仅是“模范火车站”创建与事故责任直接关联,而且曹清连还意识到,尽管此次列车停车事故从性质上来说不算特别严重,只是铁路事故中相对较为轻微的一种情况,但对于神州车站而言,这绝不是一件可以忽视的小事。要知道,但凡被判定为责任事故的单位,那么至少在年度考核方面将会遭受严重冲击,各种各样的先进荣誉也将与他们失之交臂。
比如,那些综合性表彰中的先进单位和标杆单位称号,“六好”班子和先进党委殊荣;还有单项表彰里的安全先进、路风先进、经营管理先进、民主管理先进、廉政建设先进、春运先进等等奖项。细细数来,大概有10余个不同名目的评选活动,都可能因为这么一起责任事故而遭到“一票否决”。假如真到了那种地步,单位全体职工一整年的辛勤付出,尤其是在各项工作中所取得的显着成绩,最终换来的却是各方面都得不到表彰奖励,一定会令整个车站的干部职工倍感委屈,从而极大地挫伤广大干部职工的积极性。
因此,就这件事情而言,曹清连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思去争取免责呢?其中自然是有着多方面因素的考虑,而这一方面的原因,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下午时分,曹清连坐在办公桌前,干什么事情似乎都缺乏心情,他有点焦急地等待着吴启明和靳开江传来的消息。在等待中,终于电话铃声响起,曹清连迅速接起,听筒里传来了吴启明的声音,说话的情绪明显有些异常。原来,吴启明专门前往集团公司的安质部之后,结果正如曹清连事先所判断的那样不尽人意——对于车站提供的一站台录像资料,集团公司安质部最终还是选择了不予以认可。
据吴启明详细汇报称,当他将录像拿给安质部分析科的赵科长观看之初,赵科长的态度似乎有所动摇。从赵科长当时的言辞来看,他倾向于直接将此次事故归为非责任事故处理。如此一来,无论是对于施工单位还是神州车站而言,都不会产生太大的负面影响,施工单位自然也能避免遭受相应的处罚。
可事情并未就此顺利发展下去,紧接着,赵科长表示自己需要向领导汇报这一情况。于是乎,吴启明只好在赵科长的办公室里耐心等待。时间大约 过了10 多分钟之后,赵科长才再次返回办公室。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刻赵科长的口吻已然发生了根本转变。他宣称,虽然这段录像存在一定的疑点,但并不能确凿无疑地证明就是最后回到站台的那个人导致了这次停车事故的发生。
显而易见,安质部的那位领导与赵科长之间产生了分歧,坚决不肯赞同赵科长所提出的意见。那么,这位领导究竟是谁呢?答案是毫无悬念的,此人便是李贵宝。如此一来,也就印证了曹清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倘若没有邬良亲自下达指示或者表态,李贵宝恐怕绝对不会轻易改变原有的立场和态度。
至于赵科长提及的将此次事故的责任定性为“其他”这一观点。这种情况意味着既不归咎于车站一方的责任,同时也不把责任归咎给施工单位。其实,这在铁路系统针对事故定责方面,的确属于其中的一种可能性存在。毕竟,当一场事故发生的起因模糊不清、难以查明的时候,经过深入的调查之后,仍然无法确切找出应当承担责任的具体单位,那么将其归类为“其他”倒也不失为一个合理的处理方式。
吴启明刚刚汇报没过多久,又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是靳开江打来的。他那略带兴奋和激动的声音从机务段那头传了过来:“曹站长,您猜怎么着?我这会儿就在祁东阳段长的办公室呢!祁段长跟我说呀,机务段跑干线的那些机车,今年新装上了具有录像功能的记录仪!而且巧得很,出事当天跑北京的那台机车正好配备了这种录像设备!”要知道,祁东阳可是主管安全事务的副段长,他所提供的信息想必不会有错,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曹清连一听闻有机车录像这么回事儿,心里也是一阵欢喜,连忙对着话筒说道:“那就太好啦!既然如此,你赶紧安排去查看一下那段录像,如果对我们有用的话,要把它拷贝一份回来。哦,对了,别忘了替我向祁段长问声好哟!”毕竟曹清连和祁东阳彼此之间也算相熟。
然而,在曹清连刚刚下达完指令后,便听到电话那头的靳开江冒出了一句:“不行啊曹站长,看不成啊……”
“什么?怎么会看不成呢?”曹清连满心疑惑地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