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景仁宫到永和宫,短短路程,此刻在安陵容心中却似万里之遥。她每一步都踏得急促而沉重,脑海中不断浮现沈眉庄可能遭遇的各种危险,路旁的宫墙飞速后退,风声在耳边呼啸,可她仍嫌不够快。
永和宫里。
沈眉庄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紧拧成一团,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不断滚落,浸湿了身下的被褥。
苏叶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强自镇定。她小心翼翼地俯身,双手颤抖探向沈眉庄的腹部,仔细检查胎相。然而,当她感知到胎儿的位置时,心脏猛地一沉,暗叫不好,这些日子自己帮娘娘调整胎位收效甚微。
“娘娘,别紧张。”苏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柔而舒缓,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文妃娘娘马上就回来了!”
沈眉庄艰难的点了点头。
沈夫人在一旁握着沈眉庄的手,心里满是绝望,她一眼便看出沈眉庄是难产的胎相。
采星来到她身边,语气中带着笃定:“夫人,您别担心。有文妃娘娘在,她定能护贵妃娘娘周全。”
沈夫人转头看向采星,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
采星点头:“真的!”
不多时,安陵容脚步踉跄地冲进殿内,她一路飞奔,发丝早已凌乱不堪,几缕碎发被汗水紧紧粘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连气息都没来得及喘匀,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沈眉庄的床边,“姐姐,我回来了!”
“容儿,事情解决了吗?”
“都解决了,很顺利。”
沈眉庄有些自责道:“是我不争气,这个时候给你添麻烦。”
听了她的话,安陵容的眼泪迅速在眼眶里积聚:“姐姐,你没有给我添麻烦,这孩子也会挑好时候,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会安稳许多,她也迫不及待的想来看看呢!”
沈眉庄忍住腹部的痛意,用力抬起手。
看到她的动作,安陵容马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你别哭,我最害怕你哭了!”
“好!我不哭,你放心,都交给我。”
沈眉庄用力点了点头。
安陵容站起身问道:“苏叶,情况如何?”
苏叶神色凝重,声音发涩:“娘娘,贵妃娘娘胎位不正。”
“差多少?”
“一个肩膀。”
“后殿准备好了吗?”
“早已准备妥当。”
“把姐姐挪过去。”安陵容不假思索地命令道,说罢转身就要往殿外走,准备去安排后续事宜。
苏叶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袖子:“娘娘,可以侧切。”
“不行苏叶,这次你听我的!”
或许苏叶的判断是对的,但是有前世的记忆在,哪怕只有一丝风险,她也不敢拿沈眉庄的性命去赌。
门外候着的医女们训练有素,见安陵容招手,立刻行动起来。她们动作轻柔却又不失麻利,迅速将沈眉庄稳稳地转移到担架上,朝着后殿快速前行。
这时甄嬛也已经赶到,拉住安陵容急切的问道:“容儿,眉姐姐怎么样?”
“你放心,外面就交给你了!”
安陵容来不及多做解释,和她匆匆说了一句,跟着医女往后殿赶去。
后殿是安陵容提前一个月精心布置好的“手术室”,踏入其中,便能看到四周摆放着整齐的药箱、干净的纱布以及各类助产工具。
墙壁上挂着的数盏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将屋里照的如白昼一般。
为了这一刻,沈眉庄生产的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状况,安陵容都在脑海中反复推演过无数次,各种应对方案也早已准备妥当。
安陵容和苏叶快步走到一旁的隔间,洗手消毒,换好干净的衣物,戴上宽大的口罩,头发用帽子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另一边,医女们也在紧张有序地帮沈眉庄更换衣物。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不见一丝慌乱。
采星匆匆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娘娘,麻沸散煎好了。”说着,将碗递给安陵容。
安陵容此时已满头大汗,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接过麻沸散,来到沈眉庄身边,俯下身轻声呼唤:“姐姐,姐姐!”
沈眉庄刚刚熬过一阵剧烈的阵痛,精神稍稍好了一些。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安陵容,挤出一丝微笑,声音微弱却充满力量:“容儿,别担心!”
“姐姐,你别怕,有我在!”
“好,我相信你。”
安陵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把这个喝了,等你醒了,孩子就出生了,来!”说着,扶起沈眉庄的头,将麻沸散递到她嘴边。
沈眉庄却突然伸出手,按住她的胳膊,目光紧紧盯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容儿,你答应我……”
话还没说完,一阵更强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沈眉庄的身子猛地一颤,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瞬间又布满了汗珠。
“姐姐,我答应你,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安陵容紧紧握住沈眉庄的手,用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希望。
“容儿,上次我生产,好几天没有看到你。这次,你答应我,等我醒来,我要第一眼就看到你!”沈眉庄强忍着疼痛,眼神中满是眷恋。
“好,姐姐。”安陵容眼眶瞬间泛红,用力抿着嘴唇,强忍住即将崩溃的情绪,声音颤抖:“我一直陪着你!”
沈眉庄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将麻沸散喝光。随后缓缓闭上双眼,在药力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安陵容站起身,目光始终未曾从沈眉庄的脸上移开,她伸手轻轻为她整理好凌乱的发丝,眼中又要落下眼泪。
苏叶冷不丁冒出一句:“娘娘,您要是想哭就出去哭。”
虽然她很感动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情义,但一个医者的理智告诉她,别汤姆再磨叽了!
听到这句话,安陵容一噎,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苏叶看了她一眼:“可以开始了吗?”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苏叶的声音:
“采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