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从正堂出来,随手关门。
众人看他双眼发红,双拳紧握,似乎非常愤怒,顿时暗笑,皇帝真会找人,陆天明这个兄弟无敌了。
“天哥,天哥,你来打我啊…你这狗奴婢也敢打我…”
屋里还在叫,也没人进去,大概都知道这位是什么德行。
李素迈步到南墙,眼神直挺挺的问亲卫,“什么情况?”
亲卫看他脸色有点发怵,“没什么意外,承认了,人没了…”
“用刑!”
“啊?”
“用刑!”李素突然破防,双拳紧握怒吼,“脱光,每人抽十鞭子。”
亲卫无法再问,立刻执行军令,扒光啪啪甩鞭子。
惨叫声、大骂声、咒骂声充满锦衣正衙。
房里还传来胡三春厉声尖叫,“天哥,天哥,你的奴婢打人吓唬我,杀了这狗东西。”
这声音毫无阻隔传入李素耳朵,他难以想象胡三春忍着多大的痛苦,在帮他洗脱嫌疑。
间隔缓一会,胡三春才能叫一声。
“天哥,天哥,董成虎打我,这王八蛋敢打我…他们想吞你的银子…”
“天哥,我好胖啊,太难受了…”
“天哥,我好笨啊…”
“陛下…陛下…微臣尽忠了…”
“娘,娘,娘啊…疼啊…”
“天哥,天哥,天哥…”
……
行刑完了。
亲卫营士兵看着李素眼里喷火的目光,低头无语。
被鞭打的几人看着李素吃人的眼光,也没有叽叽歪歪刺激他。
朝臣和皇帝看不到李素的神色,但听着胡三春的惨叫,猜到李素一定忍着巨大的愤怒,生怕引火烧身。
“陛下…陛下…微臣尽忠了…”
朝臣听着这变调的声音,疑惑看着锦衣正堂。
“娘,娘,娘啊…疼啊…”
众人大惊。
赵弘祖轰隆推开门,身后跟着几名红袍。
书房的椅子上,微弱的天哥声消失…
胡三春盖被子,两眼望着房梁气绝,地下一滩血。
赵弘祖颤抖掀开被子,看一眼扑通跌倒,吓得手脚并用后退。
皇帝出现在门口,看到胡三春的样子,癫狂大笑,“木头,天下尽忠义,朕册封胡三春为忠义侯,世袭罔替,哈哈哈…众卿,送忠魂…”
朝臣进来个个鞠躬,无论是哪方的人。
他们想离开这里,就不该来看热闹,可惜锦衣正衙关门,所有人被亲卫营堵住了,皇帝都吃瘪。
衙门鸦雀无声。
忐忑不安过了很长时间,正衙嘎吱一声开门了。
陆天明迈步而入,身穿一件他们从未见过的黑色劲装,头发再次剪短,披着一件猩红的披风。
眼神毫无波动,但整个人的气势太可怕了,校尉哗啦下跪。
骆养性和赵弘祖在正堂门口砰砰磕头,不敢说一个字。
陆天明来到书房,站到血水中,面对胡三春站了很久,伸手放到眼睛。
感觉手温把眼皮软化,陆天明缓缓收手,掀开被子,把肚子上的炭笔拿走,解开披风盖身上,扭头离开书房。
正堂门口,朝臣才看清这身怪异的服装,前胸两侧四个兜,领子如刀,腰带精干,非常板正。
忠勇侯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正气中透露霸气。
陆天明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看看地下泰宁侯父子的尸体,没有开口。
崇祯受不了这气势,嘿嘿一笑,“木头,天下尽忠义,这才刚开始。”
陆天明迈步下台阶,站在皇帝面前,声音平淡,“天下的确全是忠义,微臣的兄弟死了,陛下满意了吗?”
“朕很满意,忠义侯不愧忠义之名。”
“很好,微臣再无兄弟。”
崇祯一愣,转瞬跳脚大骂,“混蛋,你以为你是谁,是朕一直忍让你,才让你如此大逆不道,你也配忠义。”
陆天明声音依旧平淡,“陛下,有句话想说很久了,命令后戚刺杀,试探发小的信任,黑暗里藏太久了,让您丧失基本人性。我活下来了,您说是玩笑,我若死了呢?人可以这么试探吗?
英国公说我对您最大的恨是囚禁五天五夜,其实不是,你是皇帝嘛,若您为了天下,我也就忍了,至少证明您是个皇帝。
我最大的恨是您身为一个皇帝,竟然没有一丝气量,竟然被别人哄着耍,竟然没有一丝大义、阻止我灭虏。
您问我是谁,我也想问我是谁,现在告诉你,我就是我,我是军政总督,我是天命主宰,我想做谁就是谁。”
崇祯被他的气势所迫,气得发抖,“大胆…”
啪~
刚说出两个字,陆天明反手狠狠一巴掌,直接把皇帝扇了个趔趄跌倒。
崇祯被扇的晕头转向,张嘴吐出一口血沫。
陆天明已来到南墙边,扫了一眼被押着的人,冷冷开口,“丁魁楚,太子呢?”
丁魁楚一脸傲娇,“太子自然在大明…”
哧~
众人被吓了一跳。
没注意忠勇侯一直握着一根血淋淋的炭笔,用力够狠,从丁魁楚下颚而入,瞬间口鼻流血,扑通摔倒,浑身抽搐喷血。
“丁氏夷三族,女眷充任教坊司,丁启睿偷走太子,十恶不赦,刑部下令通缉,悬赏百万两白银。泰宁侯偷走皇子,悬赏百万两。”
“其他人放了吧,泰宁侯除爵。”
陆天明说完迈步,眼看到大门离开,温体仁才反应过来,“下官领命!”
众人没想到陆天明真不追究,一时有点懵,突然觉得这位还真是大气魄。
三百里之外,白茫茫的白洋淀。
丁启睿吃力勒死身边的家丁,怀里装几块石头,一脚踹进刚砸开的冰窟中。
回头从竹篓里抱出一尊‘塑像’。
小孩早冻成硬邦邦的一块。
梦碎了,一切都没了。
丁启睿回忆很久,他甚至不知道是对面的人失误,还是他失误。
“呵呵~嘿嘿~哈哈~呜呜~”
丁启睿如同疯了一样,在冰面上撒泼打滚,又哭又笑。
天下都知道太子在他手里,一露面就会被灭九族。
印章都丢了,没法冒充。
天大地大,无处可去,无处可投。
太阳快落山,丁启睿才在冰雕怀里揣石头…
呆呆的看着尸体沉入淀子淤泥里,开春一消冻,神都找不到。
呆滞坐到天黑,瞅一眼冰窟,丁启睿颤抖着,揣下剩余的石头,一咬牙滚进冰窟。
湖水刺骨,瞬间后悔了,可惜一挣扎位置变了,没机会露头,很快消失在冰层下,带走了一切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