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元回到隔壁,对徐凤爵欠身行了个礼,“夫人,父亲同意妾身跟郎君回京,还请您与徐二爷说一声抱歉。”
徐凤爵点点头,“那要恭喜你,我又不会吃醋。”
汤元笑笑,坐到陆天明身边,实在忍不住,钻到男人怀中亲吻,立刻把某人叫醒了。
看天色还未黑,屁股拍一巴掌,“淘气,憋不住也不能在这里。”
汤元扑哧一笑,“郎君,父亲大人让我告诉你,江宁县一会来讨账。”
陆天明眨眨眼,瞬间从人物和话语中猜了个大概,徐弘基对江南掳夺的行为,还是让别人害怕了。
灵璧侯做海贸,当然与郑氏有联系,可比徐弘基联系频繁多了。
但他这时候若出头,难免成为徐家眼中钉。
汤元像是恋爱了一样,美滋滋靠在怀中,甜腻腻的微笑,眼里有光。
哎,可怜的女人,与杨爱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江宁县段书恵,求见后军大都督,宣威大将军!”
几人安静休息,外面突然一声大吼,汤元猛得起身,徐凤爵眉头一皱,低声说道,“夫君,他是山西人。”
“啊?”陆天明很吃惊。
徐凤爵又点点头,“段县令父母去世,游学浙江王圣人余姚书院,客籍余姚中举,南京国子监读书六年。”
靠,还是南方人。
陆天明掀开帘幔到大厅,顿时明白徐凤爵为何说他是山西人。
段书恵一看就不像个文官,魁梧雄壮,官服太小了,倒像个武堂师傅,起了这么秀气的一个名字。
段书恵看到金袍,立刻拱手行礼,“拜见忠勇侯,下官乃大同府浑源人,家中叔伯堂兄书信来往,对侯爷多有夸赞,侯爷乃山西百姓再生父母,下官拜服。”
他妈的,陆天明一瞬间懊恼不已,该问问江宁县的县令为人,这小子一看就不是江南豢养的读书人。
南京放这么个人,才显得江南贵人正派。
陆天明不说话,他一直躬着身子,看起来比武堂的师兄还稳当,陆天明又想起来了,王圣人的余姚书院教授君子六艺,因为新建伯箭术大师的原因,书院士子的箭术是基本功。
“段县令有礼了,找本侯何事?长话短说。”
“回侯爷,下官一个时辰前收到一百零六份讼状,侯爷累欠秦淮九十万两银子,下官想问是否属实。”
“欠当然欠,但数量还未确定。”
“不论多少,请侯爷对质,其中有一成乃江宁税银,下官不得不追账,请侯爷见谅。”
陆天明看一眼台阶下,不知何时来了很多人,撇撇嘴道,“今天没时间,明天吧。”
“侯爷,此刻乃衙门休沐时间,下官本不该接,但所涉银子数量太大,拖到明天,可能就是一百一十万两,侯爷确定吗?”
“本侯不想重复。”
“侯爷,您若不对质,下官将会扣押太行商号和忠勇商号所有货物和店铺。”
“哈哈哈…段县令,太行商号是内库商号。”
“抱歉,下官不管是谁的商号,他们替侯爷担保,太行与忠勇商号下官清楚,一起作价不过二十万两,侯爷还欠秦淮七十万两。”
“好胆!”
“下官职责所在,无所谓胆气,侯爷身为剿匪总管,到南京筹集军饷,却又流连秦淮,奢靡放纵,属实令下官大失所望,百姓之财,请侯爷归还。”
陆天明挠挠额头,原来棘手的环节在段书恵身上啊,徐仁爵大概认为自己会打死这个县令引起民愤。
想到这,陆天明被逗乐了,负手下台阶,对看戏的众人环视一眼,周延儒隐晦朝他摆手,陆天明没看懂。
“孔博士,段县令为官怎么样?”
孔贞时还算老实,“回侯爷,段县令已在南京上任四年,都察院风评每年甲等,原本前年该回京,被南京百姓请命留任,最多不会超过六年,届时段县令必为布政司参政或按察司副使等省府大吏。”
陆天明哦一声,回头问段书恵,“段县令武艺不错?”
段书恵略显疑惑,猛得看到忠勇侯挥拳劈来,下意识撑臂格挡。
陆天明劈挂掌下撑,段书恵顿时右拳上撩,这反应速度,快赶上宋裕本了。
好在陆天明这几年不落练武,他的招式与众不同,收拳直接后仰。
撩天踢,段书恵完全没想到堂堂侯爷打法如此阴险,空门大开,被一脚踹翻。
哗啦,烛台和桌子倒了一片。
段书恵连忙起身,耳边传来一阵惊呼,抬头大惊失色…
只见忠勇侯膝盖前冲,整个人凌空飞来,刚站起来的段书恵只来得及双臂交叉护胸,嘭,再次倒飞。
顺势后滚,刚起身,忠勇侯又来了,凌空挥拳,嘭,胸前重击,三次倒飞。
这次站不起来了。
但陆天明没放过他,到身边一个侧旋踢,段书恵下意识手臂格挡,嘭嘭,连着两脚,昏了过去。
陆天明拍拍手,对门口的亲卫一摆手,“扔出去。”
徐仁爵给陆天明挑了个最难缠的官,却被他用最简单的手段打发了。
虽然是临时处理,但今晚应该结束了。
大厅鸦雀无声,众人觉得很别扭,江南还未见过此种官场冲突呢,忠勇侯的武艺当然天下皆知,但你堂堂侯爷…一言难尽,丢人啊。
陆天明冷哼一声,负手返回,刚到台阶前,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侯爷留步,段县令是为百姓要账,秦淮各楼均为可怜人,侯爷乃当朝大都督,欺辱风尘女,难免遭人诟病。”
陆天明回头,一个瘦弱的老头身穿儒袍,从队伍站出来,
“下官钱谦益,刚到南京,见过侯爷。”
钱谦益刚从牢里出来,他与周延儒在江南闹腾,抨击朝政,妄议剿匪国策,温体仁嫌他多事,也为了立威,让常熟县令查证他不守法规数十事,直接关押到县衙大狱。
钱谦益是乡老,当朝首辅弄他,还不是轻而易举,不过也就半年,温体仁达到立威的目标也没有继续。
“钱先生,咱们也曾是老朋友,还真没想到你被关牢里,你到南京做什么?为民请命?东林嘴贱的毛病犯了?”
“侯爷此言差矣,下官原本忧心江北剿匪,特来为侯爷筹饷,没想到…”
啪~
陆天明甩手就是一巴掌,钱谦益跌跌撞撞摔倒,大厅内的人齐齐大惊,周延儒更是大吼,“天明,你做什么!”
陆天明一撇嘴,“贱人,碰瓷碰到老子身上,找死。”
大厅内的人被他的行为震惊了,钱谦益可不是一般人。
一时没反应过来,陆天明已返回台阶,面前站了一位白泽服侯爷。
徐仁爵原来没想好好举办宴会啊,一波接一波的安排。
隆平侯张拱薇应该死在中都,因兄弟偷起居注被禁足,反而躲过一劫,也许临淮侯就替他死了。
陆天明一脸不屑,“怎么?隆平侯有话说?”
张拱薇很有气势,伸手一指,“陆…”
刚说了一个字,陆天明跳步向前,势大力沉一脚踹向胸口,嘭,直接倒飞到主位。
大厅内又一阵惊呼,却没一人敢再吼叫,陆天明朝主位噗得一声,吐了口痰,回头双手一摆。
“还有谁?!还有谁多管闲事?!一起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