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做梦一样。
明明前不久还在和她聊天发圣诞快乐的男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男人落地站稳,透过耳边的风声朝她瞥去一眼。
灯光微弱,她依旧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
冷漠的,淡然的。
只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好似与她并不认识一般。
承安站在他身边,洞幺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扶起洞拐。
随即环视四周,看向她。
“带她走。”
毫无起伏的声线响起,要不是太熟悉,洞拐还以为是错觉。
“是。”
洞拐和洞幺朝着顾缈走过去。
“小姐,走吧。”
顾缈怔住,想说什么,被旁边的迟晏打断,“先上去,出去再说。”
悬梯放下来,随着直升机的摇摆幅度在空中晃动。
顾缈被搀扶着抓住上面,艰难地往上爬。
她体力已经快要耗尽了。
爬到一半时,她回头望,发现下面围了数十人。
黑压压一片,像是黑洞,随时能将她吸附进去。
而蒋清时,单手拄着手杖,站在那群人对立面。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大衣衣摆也在鼓动。
唯独他的身板,依旧挺拔如松。
顾缈张了张嘴,想开口叫他,却被灌进来的冷风呛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迟晏在下面抓住她的小腿,帮她迈上去,“抓紧!”
顾缈收回目光,攒足了力气向上爬。
快要靠近舱门时,洞拐在上面拉了她一把。
紧接着,迟晏也跟了上来。
几乎是刚被扶到椅子上坐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升机还是颠簸,迅速离开。
等回过神,顾缈望向窗外时,地上的身影逐渐缩小,直至变成一个墨点。
“他……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小姐。”洞拐拿来医药箱,自己处理了一下手上的擦伤,一边笑着说:“他们可不敢动先生。”
“他这样大张旗鼓的闯进来……我担心他在家族里会受到影响。”
“我们先生可是家里的独苗,只要他不受伤,家里的长辈不会为难他的。”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会伤害先生。”
顾缈抿住唇,注意到她的手还在发抖,迟晏用力握紧,语气轻松,“蒋家的势力在京市扎根多年,贺家在港城再厉害又能如何?”
“别忘了,京市可是权力的中心。”
“实在不行,还有我们迟家呢。你可是我们迟家的儿媳妇,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们家里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少年垂眸望着她的眼睛,眼中零星的笑意无声安抚着她躁动不安的情绪。
但只是一瞬。
顾缈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她头好痛。
仿佛置身岔路口,面对四通八达的道路,她逐渐迷失了方向。
她不想冒险了。
除了自己,她不想再管任何人的死活了。
她只是想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尽力保护好他们。
为什么这么难。
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棋子就是棋子,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开这复杂的棋局。无论怎么走,也只有被人摆弄操控的命运。
无非就是死的快一点和死的舒服一点的区别。
一直到下飞机,顾缈都没再说过话。
落地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港城,定位在港城对面的申城。
再次踏入内地,顾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只是并没有维持多久。
隔着蜿蜒的河流,她望向对面灯火璀璨的城市。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去港城了。
之前她总想着逃离京市,比起来,港城更像个囚牢。
酒店,顾缈被迟晏带进房间。
客厅里有一面落地窗,对面就是港城。
看出她望着窗外在发呆,迟晏上前按下遥控,拉上窗帘。
眼前的景象消失,她回神看向迟晏。
后者双手叉腰,笑着看着她:“饿了吗?我让酒店送点吃的上来?”
顾缈摇摇头。
“那睡觉?我陪你?”
顾缈还是摇头。
迟晏挠头,“没事的,你睡床上,我在床边打个地铺守着你,好不好?”
他不知道顾缈今晚到底经历了什么,路上她一直没开口。但从找到她开始到现在,他能感觉到她的不安。
顾缈看着他,又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那打游戏?”迟晏知道她无聊的时候会玩消消乐打发时间。
顾缈这才想起来,摸了摸口袋。
手机不见了。
应该是跳窗逃跑的时候,掉在房间里了。
她身上只有洞幺给她的手表和一只备用机。
但是备用机上只存了两个号码。
一个是洞幺他们的,一个是蒋清时。
顾缈打开看了一眼,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按下去。
进门前,洞幺叮嘱过,“先生那边有人在,等空下来会给我们打电话,如果有联系,我们一定告诉您。您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启程回京。”
收起手机,顾缈在沙发上坐下。
全身放松,肩膀卸力塌陷下去。紧接着她身子一歪,倒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睛。
“迟小晏。”
“我在!”小狗摇着尾巴蹲在她面前。
她脸上沾了脏东西,有些狼狈。小狗也不嫌弃,从桌上拿过湿巾,一下一下轻轻地帮她擦拭着。
“我是不是真的不该去。”
“唉。”小狗叹气,“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去不去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不是说过,那个老先生对你起了杀意。你去或是留在京市,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生活。即便留在京市,你也不可能躲起来。”
“这件事错不在你。”
“只能说我们没有保护好你。”
“如果我们有能力对抗,也就不会让你这么为难了。”
“再说了,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
“你不是还认识了黎嘉吗?”
“帮你初步鉴定过了,她很喜欢你。”
“这次老先生的事,她已经准备插手了。”
湿巾触感微凉,扫过她的眉眼。
顾缈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她认真的?”
“当然啊。”迟晏继续说:“她说了,她是你的姐姐,母亲不在了,她也要担起长辈的责任。你承认她也好,不承认也罢。她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所以,应该开心点啊宝宝。我们宝宝除了我们之外,也有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