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何?”他看着抵在胸口的那只手问着。
平生第一次害怕听到一个答案,若是不喜,偏又屡屡救他,半分茧子都没有的手还为他拿起了匕首,甚至也从未抵触过他的亲近……既如此为何又不愿?莫不是心有所属?属意之人又是谁?
许承锦吗?
元戈哪里知道宋闻渊眨眼间已经在心里纠结盘算了这许多,只戳了戳宋闻渊的胸膛,淡嗤,“宋大人欠我的,何止是一杯交杯酒?宋大人若是不提,我便也将此事搁置了,以免显得我过于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偏宋大人今次提起,说要补,那总要补个全套才是。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的,便也罢了,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之时,宋大人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委实令人心寒。”
小姑娘还坐在椅子上,抬着头仰面看他,说一句、指尖便点一下,一手叉着腰,一手点着他胸膛,脚尖轻点,眉梢轻扬,脸上是她一如既往恣意又狡黠的笑意,惬意极了。
宋闻渊提着的心,骤然落下,这一提一落间似乎胸口都疼,随之猛地舒出一口气来,整个人瞬间都松懈了下来,他攥着小姑娘抵在自己胸膛上的手,稍稍用力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抱了个满怀,附耳轻声说道,“好。三书六聘,纳征请期,迎亲拜堂,还有……交杯酒洞房夜,咱们都重新来一遍,如何?”
元戈觉得,宋闻渊上辈子一定是只妖精。
看着那么温雅矜贵的一个人,每每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尾总似牵着根情丝勾人,又似道行千年的狐妖来不及藏起的那点妖气,蛊惑人心。
“交杯酒洞房夜”辗转于他的唇齿之间,入耳莫名让人心尖都跟着颤了颤,元戈仰面看他,冷白肌肤染了绯色,似蔷薇花的绽放,她轻笑提醒,“宋闻渊,这样只怕对外不好解释。”
“何须解释?夫人想要,为夫想给,又与他人何干?”宋闻渊抚着她的长发,含笑说着,“上回不知上苍垂怜赐下良缘无心操持,如今每每念及便觉得后悔……这一次,从头到尾都我亲自来准备,如何?”
元戈自觉自己并非矫情之人,是温浅还是元戈,她其实并不在意,左右宋闻渊身边的从来都只有一个她罢了,是叫温浅、还是叫元戈,又有什么区别呢?哪怕叫张三还是李四,都是一样的,可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确有些遗憾,遗憾当日与他拜堂的并非自己。因着这点矫情,她面色微微发热,低低应了声,“嗯。”
“咳咳!”煞风景林木永远出现地很及时,见着院中抱在一起的两人,以拳抵唇装模作样地咳了咳,才嘻嘻笑着打断道,“少夫人,属下方才路过门房,正好见着二皇子府的下人递了帖子过来,说是他们家那位女眷递的。”
元戈偏头看来,“女眷?”
“嗯,那下人是这样说的没错……女眷,毕竟当时佟家庶女进门,只一顶小轿从角门抬了进去,没名没分的,连个妾室都算不上,听说地位连下人都不如。”林木递过了帖子,又补了句,“说起来,这样的身份,原是不配来邀请少夫人的,不过是仰仗着曾经那点儿自以为的交情罢了,少夫人若是不愿去,都不必推拒,直接不搭理就好了。”
手中帖子薄薄一张,打开看了看,说是约了明日茶楼一叙。元戈低眉轻嗤,“我与她似乎无话可叙了……”
宋闻渊抱着小姑娘不撒手,“无话可叙便不去了。”
“去吧。”元戈合上帖子,偏头轻笑,“很久没见她了,还以为已经老实了……也不知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去看看也好。”
宋大人向来不会干预元戈的决定,闻言也只是交代,“带着鉴书和林木。”
“嗯。”
“若是她再闹什么幺蛾子,别客气,直接打杀了就是。”
元戈提醒宋闻渊,“她如今可是个大宝贝,肚子里怀着皇孙呢,若是有个好歹来,我可承担不起。”
宋闻渊紧了紧怀里的小姑娘,勾唇轻笑,“我担着。在这盛京城内,我家夫人只需随性而行,其他的,为夫担着。”他的姑娘啊,本就生了一对可以上天的羽翼可以下海的鱼鳍,自由的时候才最耀眼漂亮,他便要她自由的。
元戈回头,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好。”
这两人最近时不时地就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实在是没眼看,林木倒生出些许五味杂陈的唏嘘来,一边摇头一边又欣慰的摇着头,退下了。
元戈打量着手中略显劣质的帖子,想起方才关于佟家的那些旧事,随口八卦着,“都说相府夫人是个善妒的,如今看来还是个有手段的,府中平妻远走他乡,寥寥几个妾室至今无所出,只一个佟婉真平安出生并且长大了,再看如今的结局,算不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毕竟若是没有这位庶女,佟家就是正儿八经地和秦永沛结亲了……如今这般,倒是尴尬得紧。”
“都是逐利之人,利益面前也没什么尴尬的。你既要赴约,我不拦你,只是据我收到的消息,秦永沛的这位女眷在府中的日子可不好过,秦永沛已经限制了她自由出入皇子府邸的权利,按说她是没法出来见你的。要么,是偷偷摸摸溜出来的,要么就是……她和秦永沛达成了共识,设计对付于你。”宋闻渊亲了亲元戈的发顶,“我不好同你一道去,你自己万事小心。”
“嗯。放心吧。”元戈将帖子搁在一旁,微微后仰靠在宋闻渊怀里,回眸浅笑,“鉴书和林木可不是吃素的,再说,现在本小姐自己就很厉害,不是吗?”
这丫头还好意思说!宋闻渊敲她脑袋,“就你,胆子大!许承锦那厮自打从画舫回来后,就没敢在我面前露过面,也就你,还觉得很骄傲是吧?”
小姑娘嘻嘻一笑,没心没肺,“我夫君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