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栩替林墨审辩解道:“审儿在外面也不是逍遥快活,不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吗?三妹妹都觉得审儿在外面有用,你这个亲哥哥计较什么?审儿又不是没分寸。”
林墨宪冷哼一声,不认同林墨审这一贯的剑走偏锋。
林墨栩摇摇头,心叹这一对兄弟都是四婶婶教养出来的,一个规行矩步事事小心谨慎,一个通透聪颖却偏偏不走寻常路,而更奇怪的是性情如此悬殊的两人,关系却从小好到大,真真难以忖度。
林墨审被老太太说了几句,笑着教训他是小孩儿脾气,这么大了还没定性,就是屋里缺个人劝着,说着便物色起府中的丫鬟们来,想选一个通房给林墨审。
这局面是众人万万没预料到的,吓得林墨栩当即阻拦:“祖母别惯着他,哪有闹脾气还闹出理来了?”
林墨宪也忙道:“他年纪还小,心性不定,若是再有房中艳色,恐怕无心学业了,祖母一番好意,倒不如给他一顿板子。”
林墨审一愣,怎么他哥话锋转得这么快,好好的要给他一顿板子,当即笑了两声,转身对林墨宪拱手作揖:“四哥心里有气,但大雪寒天,大哥哥好事将近,还是绕了我吧。”说完又转向老太太,疏朗笑道:“祖母好意,孙儿哪敢推辞,只是孙儿哪里敢劳烦祖母为孙儿挑选枕侧之人?”
他含蓄内敛一拜,恭敬地低下头去,很是乖顺孝敬的模样。林墨栩心中本是一紧,正要替林墨审遮挡一二,却不想林墨审如此急智,竟能想出这句话来堵祖母的心思,松了一口气,嘴角噙笑微微摇头。
林墨宪也是松了一口气,从来纳妾娶妻都是父母之命,旁人不得插手,即便是祖母在此事上也只得退后,既然父母都没往儿子屋里指派人,哪有祖母为这个着急的?于情虽通,却于理不合。
老太太仍是一张笑脸,手指虚点着林墨审道:“你也该收收心,看看你大哥哥,都是要成家的人了,你却还是整日小孩儿心性,少年意气是要不得的。”
林墨审又是一拜,很是受教地回话:“孙儿记下了,日后定向以大哥哥为榜样,绝不再让祖母费心。”
林墨栩不禁一笑,暗叹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滴水不漏,软硬不吃,任你寒霜晚来风一概不惧,照单全收后再软刀子刺回去,又偏偏态度恭敬、言语高明,让祖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是高啊!
兄弟三人在春僖堂坐了一阵,除林墨栩还能与祖母、花嬷嬷说笑两句外,其余两人的表现令林墨栩苦笑。林墨宪板直如木头,非问不答;而林墨审悠然品茶,反客为主十分自在。
林墨栩不指望他们两人做这表面功夫,演什么孝子贤孙,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十分恭敬地起身行礼,连带着林墨宪林墨审也跟着一同出了春僖堂。
林墨审前脚才出了春僖堂的门,随后林墨宪的训话便滔滔不绝地传进了他耳朵,听得林墨审头疼,但又不得不耐心听他哥训话,转而向林墨栩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无奈又可怜。
林墨宪训道:“这些日子你在外面虽是辛苦,可你却全然不问丛然馆的情况,书信往来可曾问候三姐姐?”
“三姐姐被你累得不能出院门半步,郡主府女学也不能再去,还被西院监视,若是三姐姐出了什么事,你当如何交代?”
“三伯父远在边关,府中唯有三伯母与三姐姐相依为命,三姐姐不得出院,你可曾去佑安院宽慰过三伯母?”
“纵然你在外暗中奔走,为家族出力,所谋皆是一族兴衰荣辱的大事,可若你只是为了荣辱而忘了家中亲情,不过是汲汲功利的小人,那何必奔走!”
“不成人何以成器?”
林墨审叹了口气,笑道:“哥,我今日就去佑安院见三伯母,你就饶了我吧。”
林墨宪这才略略收了怒意,点了点头。
林墨审无奈一笑,将心中苦楚尽皆抿下。他在外面这些时日,白日刻苦读书一刻不曾懈怠,夜里一袭披风不顾疾风朔雪来往于太师府、太子府,察言观色出谋划策,日日夜夜皆不得休息,何止是耗损心血?
林墨审看着林墨宪挺如门板的背影,不禁摇摇头,冲林墨栩苦笑。他这个端严的哥哥,若遇急难,天大的事也挡硬着头皮替他挡住,可若是事情过了,立时就是这副严肃样子,让人只得听他训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