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弟间的事情并无别人知晓,这样的事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哪里有老子不急,儿子纵横谋划的道理?况且林伯贤态度一向让人猜不透,虽是将林墨衡送进了太子府,可缺无其他后手,这着实令人看不明白。既担了亲近太子的名声,又毫无作为,岂非是自入死地?
而墨染只是走在一局别人布的棋里,所谋之事似是庙堂之内,又似是庙堂之外,若即若离,令她乱了心神。
她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或是凶险,或是平安,心惊胆战、勉强沉着应对所有变故,终是陷入了困境,只得退回丛然馆中,细细思索前因后果,仍是毫无头绪。
并无一步走错,却越走越窄,入了死巷,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墨染心思不稳,看着信上的字,迟迟未反应过来。
碧鹤见墨染这般出神,遂小声问:“姑娘,五少爷说了什么?”
墨染这才回过神来,默默地读这封信。信上所写倒是有趣,林墨审从他与林墨栩在书房吃酒、谈笑,写到他如今在外境况,虽不详尽,到也完整,且妙语连篇,博得墨染一笑。
墨染笑道:“没想到他们竟是这样醉的?大丈夫何患无妻?怎么就说起这个来?还要娶高门小姐,娶妻不问才干、性情品貌,只求高门,这未免太草率了些?这是什么选法?”
碧鹤、碧知听得不太明白,但也跟着笑起来,问墨染难道大少爷和五少爷醉酒是因为娶媳妇的事?这可真是奇怪!似大少爷和五少爷的人品才华,何愁没有公候小姐?
墨染摇摇头,正要笑着调侃两句,忽觉不对,便又拿起信细看,心内不由疑惑起来。
林墨栩新进进士,如今已入了翰林院,说是明年便要出京了,这本是前程大好的时候。若是换作平常人家自该娶妻生子,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子孙越是争气,越是有出息,姻缘上越要缓一缓,万万不能急的。
一则世家联姻易引起上头的猜疑,二来所娶之人又不能出身太高,否则即便你忠心如铁,也会让圣上的心里落下一根刺。可是所娶之人也不能出身太低,否则怎能配上安国侯这样的门第。所以这样的出身不高不低、品貌又要上乘的女孩儿,实在是不易找,故而大伯父才未替大哥哥去上门提亲,大约也是在寻合适的人家。
这些缘故大哥哥该是知道的,怎么反倒为此事发愁?难不成是有了意中人?
墨染摇摇头,她大哥哥一向清心寡欲,是个书痴,自小就一头钻进书堆里,哪里会有意中人?可既无意中人,又忧虑婚姻大事,还要高门的小姐,这是何缘故?
墨染心思一转,自语道:“他想高门的小姐,这本没必要反惹麻烦的事,大哥哥怎么会......”
碧鹤见墨染又深思起来,看着那碗凉下来的汤羹,急得攥手,想出声提醒又怕扰了墨染,只得叹口气,将那碗汤羹端回厨房又热了一遍。
墨染坐在绣架前,神思已乱,几针都绣歪了。她也不曾察觉,绣了许久后回过神来,又拿起剪刀和细针,将刺下的线都挑了起来,如此反复数次,怎么也绣不下去了,将剪刀轻轻放下,起身站到案前,提笔作起画来。
苏夫人给佑安院所有人下了命令,严令她们不得往丛然馆传任何消息,无论是府内的大小事情、或是丫头们间的闲话,一概不许入姑娘的耳朵。
藿芝听了心里虽然为难,但知道奶奶是为了姑娘好,也就守口如瓶了。
墨染禁足在丛然馆内,手下的小丫头们本就不甚聪敏,平日里能随意进出时都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如今一关院门,更是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了。
碧鹤、碧知偶尔出院到佑安院或是楦晖堂去,却也打听不到什么。只得耳目闭塞地在馆内空熬着,若非窗外景色变换,竟不知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