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吕氏怎么会这么想林伯明,总之整个安国侯府上下,从爷们到哥儿、姐儿,乃至仆妇丫头,家丁小厮,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怕三爷林伯明的。
或许是其他几位爷都是文官,走得是科考仕途,都是文弱文官,纵然侯爷平日板着脸一副严肃样子,可下人们都心知侯爷讲理,所以只是敬重,并不怎么惧怕。
而三爷林伯明走得是武举,是靠拳头一场场打出来的官位,这自然让人一见就怯了三分。
可即便林伯明是武将,但他在府里也未有过什么武夫行为,从不曾莽撞行事,况且因为武将任职调动频繁,林伯明未成亲前,在府里待的时间并不长,就是现在成家了,白日也几乎不在府中,更是时常连着半个月不回家,不是练兵就是出外去剿匪。
苏夫人实在忍不住,有些气恼地问林伯明:“怎么这么多匪?什么时候能剿完?这不是京城地界天子脚下吗?怎么还不如温州太平?”
“这......”林伯明被问得一愣,答不上来,只好哈哈笑笑,将自家夫人拉进怀里,粗苯地哄道,“很快,就几日,几天就回来了。”
苏夫人仍是生气:“你上次就说几日!这次又说几日,你到底哪日能回来?那淙儿都快上天了。”
林伯明笑笑,搂搂自家夫人道:“儿子哪有不淘气的?理儿小时候也是这般,都淘气,长大了就好了,胆子小了反而不好。”
苏夫人再要反驳,林伯明立刻补充说:“你看理儿,六弟,现在不是斯斯文文,谦谦君子的?”
苏夫人无奈,只好由他去了。
雪瑞将收拾好的行李拿了出来,苏夫人又过目一遍,才站在屋门口目送着林伯明去了。
或许就是因为林伯明早年间在温州剿匪,威名初露,近几年又是剿匪又是练兵,所以令府中人十分惧怕吧。
吕氏想着院子的事,便对苏夫人说:“既然淙儿现在离不来染儿,就让染儿过几年再搬出去吧,咱们侯府也不缺院子,收拾出来随时能住,也不着急这些。”
苏夫人点点头,心也是放了下来,若是此时就让染儿搬出去,那自己不得担心死?恐怕日夜睡不着觉,不得安稳。
墨染在墨衡屋子里坐着,不一时碧影就来回话,说四姑娘睡着了,问墨衡是不是现在就让小厨房煎药?
墨衡略一思索,便让碧影亲自去小厨房那边盯着,这药不能有一点差错,一定要看着四姑娘喝下去。
碧影明白了墨衡的意思,点头出去了,在厨房坐了一个多时辰,亲自看着药吊子,直到汤药煎好,又亲自那碗盛了,端到了墨琬床前。
墨染笑道:“难道二姐姐在这院里也不放心?”
墨衡道:“芷兰院着火,也不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墨染听得神色一默,顿时没有了言语。
芷兰院这场大火,烧掉了墨染的侥幸,心里暗暗留神,看来以后真是要事事更加小心了,有一点思虑不到,怕是都不能周全。
墨衡看着墨染这样的神色,忽然道:“是啊,你这样的性子,或许会觉得累,一点不让喘气,若是我们一同嫁出去,那就好了。”
墨衡说完这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怎么能一同嫁出去呢?
一来她和墨染差着年岁;二来她为嫡长,自然是她先嫁,下面的妹妹们才能谈婚论嫁,谁能越得过她去?岂不是失了侯府颜面,让其他府第耻笑?
墨染也调皮地说:“怎么能一起嫁出去,又不是要嫁给一个人?”
墨衡被墨染这句话逗得脸红,上前来拧墨染的脸颊,恼笑说墨染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竟然拿这种事来取笑,就不怕被人笑话?
姐妹两个闹成一团,都没了大家体统,又想去闹对方,又不敢笑得太大声,直憋得脸色通红,就似两个熟透的柿子。
玩闹在一起的两人,此时都不知道,墨衡的亲事,竟然会是那样。
虽然十里红妆,虽然进了太子府,却与体面、门第,才貌无关。
这其中好坏,值与不值,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墨染在墨衡出阁之后,倚窗而叹,在心里可惜:“二姐姐还是成为了她一直不齿谈论的“小妾、姨娘”,纵然太子的妃嫔无这些称呼,封为什么才人、侧妃,可本质上还是一样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换个名称罢了。”
从议亲到进府,虽然时间不长,可墨衡绝对是有反抗的时间的,林家也有反抗的底气,可是没有一个人那么做,包括林墨衡自己。
墨染懂林墨衡的选择,无论从那个角度、身份来看,林墨衡都有不得不嫁的缘由,可是......总归让人可惜了。
墨染理解,却不赞同,她仰头看看,自己以后的路,又是什么样的?
也是这般做不得一点儿主?
又或者是被各种缘由推着,不得不向前走,墨染忽陷入一个解不开的结里,无法脱身出来。
年少纵是忧愁,也不过浅浅一撇,若真是尘满面鬓如霜,也就不知忧愁了,酒入喉,怕是也尝不出滋味,只道一句:“好酒。”
此时墨染便是年少,这场火自是骇人,也确实前前后后想了许多,纵然心里暗暗牢记:“以后行事要谨慎、谨慎”,却还是在墨衡屋子里,和墨衡一同笑倒在椅子上,一时忘了淡漠。
那窜天火苗在她们心里烙下的阴影,也并未如何刻骨铭心。
正厅里,吕氏和苏夫人她们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潘氏和苏夫人手中都端着茶碗,几位夫人心中都怀着各自的心思,各有思量,自是不怎么能笑出来。
骆胜家的见吕氏半响不语,似是走神了,不禁喊吕氏几声,问吕氏还有什么吩咐没有,芷兰院的人要怎么处置?
吕氏这才回神,想了想说:“先将这些丫头看起来,咱们院在芷兰院那边守着的人,也先别让她们回来,将院子看住了,四姑娘身上有伤,三五日也回不去,那院子先不用收拾,只让他们守住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