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学得认真,江景行拿起电话离开书房,走到阳台。
关上阳台门后,他打电话给了觉老。
对面很快就接通,“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小子居然会给我打电话?说吧,有什么事?”
江景行开门见山,“你打算什么时候让阿烟出师?”
觉老沉默了几秒,“是她让你问的?”
“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苏烟这几年哪怕学得再苦再累,从来都没有在觉老和鹤老面前抱怨过什么,有时候鹤老和觉老在讲课的时候发生分歧拌嘴,她在旁边都能撑着脑袋睡着,这些苦她都没说过。
她如今在医学界的名气越来越大,人人都以为是她有两个好师父的缘故,完全不知她为了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
“觉老,你不觉得你和鹤老对阿烟太严格了吗?”江景行忍不住责备,“这些年,她连休息日都在背书,换位思考一下,你们年轻的时候能做到像她这样拼命吗?你们不能因为她天赋好又乖巧懂事就一直给她那么大压力啊,为了不让你们失望,她这几年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京市,你身为她的师父,只希望她能在医学上发扬光大,可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这些话江景行憋了很久,每每看到苏烟明明困极了都要背书的时候,他心就揪疼的厉害。
他知道,她不开口,是不想让师父们失望。
只有有时候实在是累极了,她才会在觉老鹤老面前撒娇,让他们放几个小时的假,可鹤老有时都会拒绝她。
江景行想到这些就忍不住动气。
觉老听完这些话陷入了沉沉的愧疚之中,他叹息一声,“是我们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阿烟的感受,如果不是你说这些,恐怕我会一直这样下去。”
谢晋三人肯定也知道他和鹤老给苏烟的压力极大,要求也越来越高,只是他们三个身为弟子,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
觉老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的时候谢晋和郭子鸣会偷偷把苏烟带出去玩,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才把人给送回来?
连叶非序都会找借口把苏烟带走,说是去一起做研究。
其实他们三个是带苏烟去放松休息了。
江景行不能不埋冤,“觉老,阿烟现在的名气比叶非序还大,人人都知道她是你四个弟子中最优秀的,我觉得她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手?”
“你说的我都知道。”觉老道:“阿烟是我和鹤老平生见过最有天赋的,她这些年的成长我们有目共睹,可正因为她进步的太快了,我和鹤老反而担心她会心浮气躁,这才迟迟的不让她出师,总想着让她再稳当一点。”
事实证明,他们白操心了。
这几年无论是苏烟自己做的研究还是他们安排的任务,她都完成的十分出色,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这些都是次要的,真正让你们迟迟不放手的原因是你们担心放手后,阿烟不会继续在医学界发展,白费了你们这么多年对她的栽培。”江景行毫不犹豫戳穿觉老。
觉老猛地噎住,憋了半天才生气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后面那句话,他声音越说越小。
江景行冷笑,“觉老,我看你年纪大了,脑袋也越来越糊涂,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物极必反?阿烟首先是一个自由的独立体,你们不应该把你们根深蒂固的想法转移到她的身上,你利用她的乖巧,让她一直为医学做贡献,你对得起她喊你一声师父吗?他是你的徒弟,你居然一点都不心疼她,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从前觉老不是这样的,他尊重并且理解苏烟。
可现在……
江景行把自己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觉老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可躲避是没有用的。
他无奈道:“江小子,你说的都对,我的确对不起阿烟喊我一声师父,是我钻牛角尖,想歪了方向,才让阿烟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
他自己一直都清楚,换做是他年轻的时候,未必能做到像苏烟这样付出拼命。
觉老越想越愧疚,道:“这件事我有了断,你放心吧,多谢你的提醒,没让我一错再错。”
如果苏烟因为压力过甚,导致心理出现什么问题,他一定会追悔莫及啊。
江景行未再多言,挂了电话想回到屋内,结果转身就看到苏烟站在窗户前。
她穿着纯白色的居家服,长发随意散在肩上,灿烂的阳光从阳台折射进来,洒在了她的身上。
此刻她的小脸,半张照着明媚的太阳,半张陷入了暗处。
这一明一暗,仿佛让江景行看到了她不断挣扎的内心,心脏顿时如针扎一般疼。
他推开落地窗,忍不住上前把她扣入怀里抱紧,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语气平静又温和,“怎么突然出来了?”
苏烟没有推开他,思考了几秒才实话说:“其实我知道师父他们这些年心里在想什么。”
江景行身体一僵,俊颜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继续道:“我不怪他们,也想看看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江景行松开她,深邃的双眸对上她认真的样子,无奈道:“你的坚持,让你失去了几年的自我,阿烟,我不希望你今后还这样。”
苏烟歪了歪脑袋,好笑道:“我发现你越来越了解我了,江景行,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和江景行见面的次数不多,几乎都是他来找她的。
可是这个男人比以前更加了解她的内心。
以至于,有时候她都产生他是不是有读心术这样荒谬的想法。
“是。”江景行笑着再次抱紧她。
俩人无言相拥了好一会儿。
江景行才道:“阿烟,我们和好吧。”
“好。”
苏烟回答得一丝犹豫都没有。
江景行愣住,反应过来立马握住她的双肩,又惊又喜的重复道:“你同意了?你原谅我了?”
他通红的双目锁着她的小脸,不想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之前不是提过和好的事,可她每次都避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