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上一次铜链被我斩断后,十三世禅仁的肉身就迅速风化,此刻塔内只有一具骷髅骨,还显得格外普通,没有道士那种营骨卫肉的质感,甚至还不如普通的人骨,太过苍白,空洞。
我爸就看着那具空骨架,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出口还是得在这里找。”老龚嘀咕着。
这时,我爸走向十三世禅仁的枯骨堆里。
他真就是在骷髅头上削下来两个眉骨,又从其余骨架中,拿出来了小腿骨。
再接着,他盘腿坐在了十三世禅仁的骨架上,开始用那匕首,削磨一块眉骨。咯吱咯吱的声响,十分难听刺耳。
“鬼院长,我家老爷没疯吧?”老龚再次瞅了一眼木塔内。
魏有明并未出现。
我的的确确,一点儿都想不到我爸准备做什么。
可我知道,他向来有道理。
甚至我隐约猜测了,是剥尸物?
看上去是,可不应该。
黑城寺都未必用活佛做过剥尸物,更遑论这些活佛还被锁住了,即便是做成剥尸物,也招不出来魂魄。
老龚终于选到了一个方位,让我开始打洞。
这是个极其枯燥乏味的过程。
只有我一个人动手,我爸没来帮忙,他仿佛是不知疲倦,一直在削骨头。
我疲累至极的时候,会停顿下来休息,吃点儿东西,看看我爸的情况,再看看那张人皮地图,记下里边儿得到内容。
睡眠,几乎都用打坐来替代。
洞,总算打通了一个,这里在地下,并不是山体中,外边儿连接着一个洞,甚至我听到了旱懒的叫声,还有一股臭味钻进鼻翼。
老龚没有让我出去,他让我打第二个洞。
我心中有感觉,外边儿有一股强力的威胁,那种压迫力,直击内心最深处。
好在糌粑顶饿,肉脯酸奶都够吃。
最关键的是,我速度变快了。
和以前的实力截然不同,真要算一算时间,我可能只用了第一次来这里的三分之一,就打穿一个出口。
第二个洞,打通了。
老龚还是不让我出去,他骂骂咧咧的指点我打第三个洞。
身上的食物,快要吃完了。
就算我快,这时间也耗不下去!
直至我打穿第三个洞的时候,依旧是在地下,依旧是一个旱懒的巢穴中。
不过,这里要稍微浅表一些,能眺望到远处有个光点。
下一瞬,那光点被一圈黑挡住。
黑,是一刹那的背光,很快就显露出模样。
那是一张稚嫩的脸,他的情绪很诡异,有怒色,却也有一丝笑容。
“回去!回去!”老龚催促我。
我立即后退,从那洞道回到墓室内。
墓室墙上四个方位,已经四个洞口了。
“狡兔三窟,我还多一个洞,这老小子,搞什么呢……就那么准?合着当了活佛,比盖帽的修一辈子算命术还准?”老龚不停的抱怨,眼睛不停的在三个洞上瞄着。
“我都错开方位了……还是山太小,他来的太快,走哪儿都得堵了……”
抱怨之余,老龚嘴里还在骂脏话。
而后一副无力的架势,直叹气:“老爷嘛,也疯了,拿活佛车珠子,车这么一长串,又有啥用,招不出活佛。实在不行,爷,就只能请雌一出来,和他来硬的,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好。”我哑声回答。
其实,第一个洞打出来的时候,感受到外边儿的威胁,我就直接想用四规明镜和雌一玉简,用道术请祖师上身。
只是,老龚喊我回来,他想试试,到底有没有一线生机。
再加上我爸一直着魔了似的磨骨头,我就一直听老龚的安排。
眼下,是等不下去了。
再耗,就面临没有吃喝。
没有办法,只能去和阿贡喇嘛面对面!
“听见了吗老爷,不行了不行了,你听一听,车珠子的事情,往后捎一捎,咱们要干正经事儿了。”老龚晃晃悠悠的到了我爸面前,还伸手挥动两下。
“呼……”我爸吐了口气,他却没有理会老龚,居然从衣服里抽出来一根细绳,将其拆开后,又有更细的绳子,他用一根细细的骨刺系上,穿过一枚骨珠。
一枚一枚,很快,我爸手中多了一串骨珠,虽然有些粗糙,没有经过打磨的光滑,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是简单的厚重,比我身上的高天杵,高天剑要浑厚的多,更是远远超过了四规明镜和雌一玉简。
当所有的骨珠穿成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爸不见了。
当然,只是一瞬,他又显得若隐若现。
这是气息的问题,不是人的问题,视线中他是存在的。
“咦?”老龚的声音最初是疑惑,很快拔高,带着一丝丝惊叹!
“好东西啊!老爷,你神了!”
“咋不说,你弄这好玩意儿哩!”
老龚眉开眼笑。
我心跳同样咚咚加快。
阿贡喇嘛能找到我的方位,显而易见,是气息!
我现在隐约明白,气息来自于什么地方。
曾经是老龚,他身上有人皮,有骨珠,现在是那人皮卷,是地图!
就算我不开口要,恐怕我进这里的时候,阿贡喇嘛都会给我。
当然这是我的揣测,毕竟是出阳神,阿贡喇嘛肯定还有别的准备,总归,他自信我走不掉,出去就要面对他,除非打碎锁链,才能好好商谈。
只是,我爸居然弄出来了破解之法!
这串活佛骨珠,就能隐蔽气息!
“这,不是在这里用的,不过,这也有用,我们能出去了。”
“早就想出去了,老爷,下回有这事儿,你说,我和爷一起帮你,那快得多啊。”老龚说是抱怨,脸上的笑容还是浓郁。
他瞄着四个洞口,似是选哪一个出去。
我爸却摇摇头,他没回答老龚的话,反而走向了我们来时的那个通道。
“不走出路,要走来路。”我爸说。
“嗯?”老龚脸色再一变。
他没有吱声,只是示意我,要跟上我爸。
一路走着,老龚小声和我嘀咕:“你没觉着,老爷有点儿反常吗?也不对劲,不是活佛上身了,他好像要做什么事情……这古怪,太古怪了……这种时刻,反其道而行之,我都没想到……”
“我总感觉,他不是要直接走……还得回去干点事儿……他娘的,我有点儿心惊肉跳。”老龚显得有些怕,嘴角却又古怪的勾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