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裴稚找到季扶生。
季扶生正在培育室里,他站在一张凳子上,拿着相机给架子最上方的植物们拍照。裴稚站在他的旁边,悄悄地说:“我有事找你谈。”
“什么事?”季扶生查看照片,感到不满意删除掉,重新拍了一张。
“私事。”
季扶生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看周围。他只好跳下来,跟着裴稚走出培育室,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隐蔽的大棚边。
季扶生蹲在地上,自从前两天突然流鼻血后,他的身体显然易见虚弱很多,他顺手拔了一根杂草,叼在嘴角,继续查看手里的相机照片。
裴稚站在旁边,一条腿屈膝,脚尖垫着地面,她低声说:“我想好了。”
“想好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怨,但是以这段时间我在保种中心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裴稚说:“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季扶生的手指按着相机的按钮,目光放在照片上。
裴稚猫下身子,蹲在他的旁边,她沉吟半刻,说了实话:“以后她有什么要求,你得配合我给出她想要的信息,如果我没有给出反馈,她会对我家人下手。”
“她干过?”
“嗯。”裴稚深吸了口气,说道:“她一直用我妹妹要挟我,那天知道我没被你看上,很生气,说再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就会让我妹妹去……接客,抵债。”
“你妹妹本就跟你不是一条心,她喜欢奢靡的生活,宁愿作践自己去当她的一条狗,你这么为她着想,图什么?”
裴稚疑惑:“你都知道?”
季扶生冷峻道:“你妹妹姿色比你好,是她先找了你妹妹,但你妹妹没你聪明,才找了你,用你妹妹做要挟。我在牧城见过你妹妹,她早就不是你认为的清纯无邪的小女生了。”
裴稚沉默。
“你去告诉丁孝莲,我找我爷爷投资建馆一事,背后有阴谋。”
“什么阴谋?”
季扶生抬眼,露出不容反驳的神情。就只一眼,裴稚便低下头,不再问其他的事情。
“季师兄。”裴稚期艾其词:“那天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说出去,我怕阿度知道了会对我有不好的印象。”
“嗯,知道了。”
裴稚说完就离开了,季扶生认真地看着相机,实际上心思全在裴稚身上,余光里的她消失在可见范围内,他才松了一口气,脸上故意紧绷的神情才微微放松下来。
“我的人生怎么这么苦?”季扶生看了一眼时间,喃喃道:“中午得喝两盅多糖的莲子羹降降火才行。”
7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季扶生还坐在甜品店内,等待今天的相亲对象到来。
相亲仿佛成了一日三餐之一的必备项目,他早已没了疲倦感,面对坐在面前的女人,只是在猜忌对方是谁的人,为什么会安排来当季扶生未来的妻子。
他们在打什么算盘,又在搞什么计划?
俨然,暴露身份后,所面对的人都是一枚白棋,季扶生是执棋先下的黑子,等待白棋背后势力露出真面目来围攻,看看白棋一方准备怎么虐杀他。
这些天以来,季扶生前前后后一共相亲了28次。今天周末,季振礼一下子给他安排了两次会面。
面对第29号相亲对象,她在侃侃而谈,表达对季扶生的初听印象和实际感受,季扶生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在脑子里算账,加上今天的两次会面,所有的捐款数目将达到1100万。这个数字,距离他的目标还远远不够。
只是,接触太多美女,季扶生也出现严重的审美疲劳。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他已经吃不消了。
季扶生疲惫的双眼不自觉地下坠,恰好落在女人的胸脯上,她穿着一件深V领的大露背连衣裙,露出完美的胸线。她很漂亮,身材也很正点,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
倏然间,季扶生闻到一股血腥味,两行鼻血像水流一样滴落。
对面的女人非常错愕,抓起面前的水杯,毫不犹豫地泼向季扶生。
她站起身来,并给了季扶生一巴掌,谩骂道:“没想到你是这样轻浮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亏我刚刚还说对你印象不错。”
季扶生捂住鼻子,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已经生气地走掉了。
甜品店里的女店员们看了,纷纷憋住笑,一名女店员拿来纸巾,笑得双眼看不到眼珠子,她嘲笑道:“你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季扶生抽出纸巾捏住鼻子,怄气碎碎念:“一个全裸的人躺我面前我都无动于衷,内心毫无波澜,你穿着衣服呢,难道我会觉得你这是在玩欲擒故纵更有诱惑力吗?”
女店员指着后厨的方向:“去洗手间洗把脸吧。”
季扶生捏着鼻子走向后厨,另外一名女店员嘲讽道:“怪不得你相亲那么久还没成功,原来是这样。”
“怎样?”季扶生生气地走到洗手间,站在洗手盆前,他屈着身子,捧着水拂到脸上,一瞬间,洗手盆里全是鲜红的颜色。
季扶生念叨着:“我不会得绝症了吧?这么能流血。”
洗了又洗,季扶生才把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洗干净。他气馁地回到座位上,遭到女店员们的嘲笑,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和她们辩论,只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他在想,如果那天在裴稚面前也是这副模样,那他高冷又无情的形象肯定是保不住了。
幸好,鼻子还是很听话的。
季扶生抽出两张纸巾,为了以防万一,他提前捏起了鼻子,生怕鼻子又不符时宜的血崩。
半个小时后,40号相亲对象到来。她坐在对面,服务员端来一杯冰镇奶茶,暗自偷笑,惹得她有些云里雾里。
40号问:“是我身上有异味吗?”
季扶生猛地摇摇头:“我流鼻血,闹了出笑话,她们在笑我呢。”
她哦了一声,低头抿了一口奶茶。她问:“听说你在保种中心工作?”
“对,平时就是种种花种种草。”
她又哦了一声,再次抿了一口奶茶。随后说道:“我第一次相亲,不太懂流程。”
季扶生的鼻音很重,他说:“没关系,相亲久了,就懂了。”
女人迟疑了一下,接着说:“你一般周末都会去干什么?”
“睡觉,遛狗,健身,吃饭。”
女人再次哦了一声,她说:“你还有养狗啊?”
季扶生挪开纸巾,没有看到血迹才放心。他不紧不慢地开口:“纯黑德牧,它很聪明。”
在女人即将发出“哦”的时候,季扶生提前帮他说了出来。女人尴尬一笑:“我不太懂怎么跟人聊天,平时话比较少,朋友都说我性格软。”
“没事,就当普通朋友之间的聊天就好。”